吃饭时,高望和许微苦一家相处的很是舒服,他像是很久回家的人,带着一点点拘谨但大多时候又很熟悉自然。
许老师许建坤以前就很关注高望,知道他家庭情况不好,所以在他成为十二班班主任的半年期间,包括后面的寒暑假都会叫高望来家里补课顺带吃饭。
你母亲身体还好么?饭桌上许老师问高望。
高望放下酒杯,有些沉郁地说:我妈在我上职高的时候就去世了。
你这孩子,怎么都没有告诉我们?刘老师关切地问。
是啊。爸爸和弟弟也这样说。
没啥,都过去了。反而是高望在安慰他们。
许微苦偷偷地瞥了坐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一眼,莫明有些心虚。
以前,许微苦是真的不喜欢高望,总觉得父母莫名其妙为什么会对一个没什么关系的孩子这么好,甚至会生出一种父母对她的爱都会转移给了高望。
那时候她太小了,不是很懂事,毕业的时候,那个暑假高望来找她,她忘记因为什么了,心情很不好,对着高望发了脾气。
以后能不能不要来我家了?这是我家。
好。
许微苦记得高望答应了,后来她就没怎么见过他了。
他再也没来过她家,和她的联系也渐渐断了。
现在想起来,许微苦略微有些愧疚,高望有多难,她不是不知道,可她还是说出了这样伤人的话。
吃饭时,听高望的讲述,许微苦了解到,原来母亲去世后,再加上父亲年纪也很大,没办法再供他读书,母亲过世后,他就去了南方打工。
过了两年,母亲那边的亲戚竟然寻了来,是他唯一的舅舅,把他带到S市了,有问过他要不要继续读书,高望拒绝了,跟在舅舅身边学做生意。
其实在舅舅家的生活也并不是很好过,舅妈不是一个很慈善的人,他知道自己只是寄养在舅舅家,甚至舅舅能够将他接过来,还会给在老家的父亲一些生活费,他已经要知足并且要感激舅舅,毕竟一开始是他们高家对不起舅舅家以及母亲。
高望从小就习惯了一个称号疯孩子。这个名字不是因为他很调皮,而是因为他的母亲就是一个疯子,在别人眼里,所以他是疯孩子。
在舅舅找到他以前,他不知道母亲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她平时很安静,眼里似乎看不到任何人,喜欢咿咿呀呀,像个孩子,有时候还会跟他发脾气,这个时候父亲总是让他让着母亲,说你妈就是个傻子,不要和她计较。
母亲是父亲年过四十五买来的老婆,她很傻,但她不疯,她只是心里住了一个小女孩。
周围的孩子不懂事,对自己母亲很好奇,总是过来他家看疯子到底是怎样的,那个时候他是讨厌母亲的,即使那些坏孩子嘲笑母亲,他也不会说什么。
就默默地站着,心里无比厌弃自己为什么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
直到那群小孩开始向母亲扔石头,他还是站了出来,二话不说,就去打架,想要把他们都打跑。
可他一个人哪里能够敌得过一群孩子,最终还是被按在地上被狂揍。
母亲本来傻傻的,别人打她,她也只会睁着懵懵懂懂的大眼睛看着别人,可是当她看到别人在打他,她就立刻跳了起来,哭喊着叫他的名字,扯开那些小孩。
小孩子离开后,她就抱着他,看着他额头流的血,眼泪不停地掉下来,呜呜呜地哭,也不知道做什么,只是在哭。
妈,我没事,扶我起来。
高望起来,去水龙头那里冲洗了一下伤口,拿出家里的创可贴,对着镜子想要贴上去,母亲却接了过来,让他坐在床上,她轻轻地给他贴上了创可贴。
甚至,最后还朝那里呼了口气,然后傻傻地笑了。
那是高望第一次觉得母亲原来长得那么好看,原来她也在爱着他。
吃完晚饭,高望没有打车回江市,他打算今晚住在谷城家里的老房子。李老师让许微苦送高望,许微苦默默跟上高望。
出了小区,高望笑着说:你快回去吧,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我陪你吧。许微苦说着,高望也没拒绝。
两个人走了一路,都没有说话。
高望家住的很偏,几乎在谷城的边角上,许微苦记得他家旁边还有一条废弃的铁轨,那时候,有一阵她很喜欢来这边。
这里的铁轨被拆了。高望突然说,许微苦惊了一下,她刚好也想到了铁轨。
是呀,也就前两年拆的。
是嘛。
对了,我俩以前是不是还在这里捡过一只狗狗。许微苦突然想起来。
其实是她捡的,但因为刘老师不喜欢养狗,还对狗毛过敏,所以她一直不敢带回家,就央求着高望帮她养。
多多。
对,它叫多多。
多多,多多。
许微苦突然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