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马车上,顾微凉捉着周沅的手捏着玩,他虽没说这一趟去长恩寺为何,但周沅也隐约觉得,是因为燕环。
顾微凉有话想告诉她。
果然周沅猜的不错,到长恩寺后顾微凉甚至没做做样子上柱香,反而直奔后院。
寺里的尼姑僧人见到他纷纷低头合手,想来他应当是常来的。
眼见就要到最后那间禅房,周沅忽的停住脚,被顾微凉牵着的手也惯性往后扯了一下。
周沅脸上明显很是担忧,上回她见过燕环,提起顾微凉时满脸狠厉,若是叫她看见,怕是要发疯的又喊又叫。
顾微凉笑了一下,却是拐了个方向将她往禅房对面的阁楼带。
阁楼三楼的位置站了几位宫女打扮的女子,而从她们站的这个角度,正好通过禅房打开的窗子看见燕环的一举一动。
周沅一怔,这是在监视燕环么?
为首的那位姑姑显然是没料到顾微凉会来,更没想到他会带着夫人来,面上一惊,随后领着宫女低身退出门外。
周沅低头看,禅房里的人正坐在窗边,她手边捏着的,是周沅上回受皇后之托送来的旧荷包。
“上回你来,燕环告诉你我杀了人。”
周沅扭头看他,这话并非在问她,而是在陈述。
原来他都知道。
顾微凉伸手在姑娘后颈捏了两下,强迫她抬头看他:“你想知道吗周沅?”
周沅怔怔的对上男人平静的目光:“不是那个…那个草菅人命的县官么?”
可显然的,顾微凉的神情告诉她并不是。
“当初太子被废,紧接着新皇崩逝,是有燕将军一份功劳的,作为交换,他要三皇子登基后立燕家女儿为后,并且立字为据,永不废后。”
说道这儿,男人忽然偏了下头,视线垂落的方向正是禅房,语气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遗憾:“当时燕环就站在书房外,一字一句听的不漏,包括太子是如何被陷害,如何被废,皇上如何崩逝的缘故,都听的一清二楚。”
周沅瞪大眼睛,只觉得耳边嗡嗡响。顾微凉这话无异于告诉她,太子是被陷害的,甚至于先皇崩逝,都与他和皇上脱不了干系。
顾微凉低头,将姑娘此时的神色尽收眼底。
周沅又怕又好奇的问:“然后呢?”
然后?
燕家女儿众多,霍楚临虽与燕环自幼相识,可心中属意的确是燕家的嫡长女,燕卿,也就是当今皇后。
燕环仗着与霍楚临自幼相识,竟拿这事明里暗里威胁他,当时燕环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尚小,天真的以为这就如往常和霍楚临撒个娇要件珍宝一样简单。
殊不知那个紧要关头,燕环拿这事威胁霍楚临,几乎是将霍楚临心里那根紧绷的弦给剪断。
那年冬日,霍楚临冷着脸将这个自己打小当作妹妹一样的燕环推进宫里那座飘着浮冰的池子里。
燕环被捞上来的时候命都没了大半条,病了十几日,人是救回来了,可却伤了身子,往后想要有孕是难了。
未来的一国之母,中宫之主,怎么能连为皇帝开枝散叶的能力都没有。
燕环自然被排除在了后位人选里,最后霍楚临登基立后,立的是长女燕卿,燕将军自然是没有异议的,不管是燕环还是燕卿,都是他燕家的女儿,于他而言都一样。
而知道了这些密辛的燕环,若不是护国大将军的嫡亲姑娘,恐怕早凉成了一具尸体。
说的好听是送到长恩寺静养,实则不过是软禁,日日都有人站在阁楼上看着她,以防燕环将这些密辛透露给外人。
顾微凉顿了一下,低头看她:“当日你若不是拿着顾家的腰牌,是不可能见到燕环的。”
周沅心虚的移开眼。
“那日站在书房外的除了燕环,还有她的nai娘徐氏。在知道燕环要被送到长恩寺后,徐氏替她抱不平,死了。”
燕环不能灭口是因其护国将军嫡幼女的身份,可nai娘徐氏便不同了,自然是死的利索。
周沅动了动唇瓣,所以…
燕环说的那个死了的人,是徐氏。
徐氏死在顾微凉手上,而亲自送燕环来长恩寺的人,也是顾微凉。
日积月累的恨意,叫燕环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自己这一生所有不幸,包括没能坐上她最渴望的中宫之位,都是因为顾微凉。
他像讲故事一样,语速很慢,但字字清晰,最后那落在禅房的目光一收:“所以老师说的没错,我陷害太子,替三皇子谋夺皇位,甚至一手催促了先皇崩逝,不止是草芥人命的县官,也不止是徐氏,周沅,我手上还有很多你不知道的人命。”
周沅心下一震,不知所措的抬头看他,忽然手心里一凉,一把钥匙被塞进了她手中。
顾微凉低头,停了片刻才说:“这间禅房的钥匙,书案后头那面墙里有暗格,我方才说的桩桩件件皆有证据。”
周沅突然觉得手里的钥匙烫手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