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后悔了么?你要收手还来得及,要我说,你们将军也未必想让你们救活他,他老是不醒来,除了有身体的原因,还有心里的原因。”
李涧道:“将军若这样死了,便是背着污名而死,我们绝不能……”璎珞道:“那你就放下心,等救活了你家将军,你再来找白行亭赔罪好了。我见他温和的很,看起来又极爱护你,必然不会怪你的。”李涧苦笑道:“他不怪我,我心上不好受,他还是怪我的好。”璎珞默然一阵,“师兄,早知道我就不指定你来做这件事了……我只想着,他们是要去青宁王府,那里龙潭虎xue,不知道有多少危险。我不忍你丢了性命,所以让你来骗白行亭……”她叹了口气,“百弥果要一次能结两个果子就好了,这样一个给白行亭,一个救你家将军,也不至于如此为难。”
李涧失笑,“天下间哪有两全其美的事。”璎珞道:“嗯,可是让你这样接近白行亭,就是因为我的缘故了。”她在那雪山之巅跟父亲隐居,徒然见到白行山也在雪山深处采药,对他一见倾心。她性子直爽,数次示爱,但白行山不为所动。璎珞多方打听,才知道他和哥哥的事情。他愧疚于白行亭,自然以治好他的眼睛为己任,其他情爱皆不放在心上。璎珞同他纠缠几年,知道他心中有自己,但偏偏就是不肯答应娶她。并说就算自己不成亲,还有哥哥会成亲,白家不会断后。璎珞年轻气盛,被这句话噎到茶饭不思,等李涧等人找上门来求他们救蓝晃将军时,才想到这一招。
她想:你既觉得你哥哥能娶妻生子,那我偏就让他不愿娶妻生子,看你还娶不娶我,你纵使不娶,你家里人也会逼着你娶。
璎珞见到此刻的李涧,第一次后悔自己那个幼稚的决定。李涧安慰道:“璎珞,没事的,你答应肯救将军的性命,已是我等的大恩人,我感激你还来不及。”璎珞道:“我爹爹教了我医术,可是我不爱救人,所以躲在那山上。你们来的时候,我也骂了你们许多话,后来知道你是我妈妈的徒弟,我才答应的。师兄,虽然咱们没有一起长大,没有共同练武,我嘴上叫你师兄,可是我心里已把你当成亲哥哥一般。你不高兴,我心里也难受。”
她轻轻抱了抱李涧,幽幽道:“师兄,你也真的喜欢上白行亭了么?”李涧想了一会,才道:“嗯,你说喜欢上一个人,见了他便欢喜,我见了行亭,又觉欢喜,又觉惭愧内疚,自然是喜欢的。”两人聊了一阵,璎珞突然将一颗药丸塞到李涧手心里,“你晚上把这个给他吃了,他便会沉沉的睡上六个时辰,打雷都不会醒来。咱们明天早上在城门口那家潇湘客栈前见面,我已买好了马车和其他东西,你给白行亭留书信一封,只说是你师兄们有要事找你,你先走了,他也未必会起疑。”
她又道:“百弥果的功效只在书上见过,并不一定有那么神奇。他眼睛未好,兴许也只会觉得药不对症,并不一定会怀疑有人将药换了。”她又从兜里掏出个东西放在他手上,“这是我制的假的百弥果,你千万小心些,别让人发现。”
李涧将东西收好了,点了点头,“璎珞,多谢你。”璎珞笑道:“师兄,不需跟我这样客气,要不是你,爹爹还找不到妈妈,这辈子肯定都没有团聚的机会了。”他们隐居在北边的雪山之谷,红月藏在南面的山林之中,若非冥冥中有李涧这个牵引,想来这辈子真的不会有见面的机会了。
李涧微笑道:“是师父他们有缘分。”他们那时候东躲西藏,蓝晃将军中了剧毒,性命数次垂危。他们并不敢去医馆寻诊问药,只敢胡乱抓些偏方给他灌下。后来发现熬的人参汤对蓝晃将军的病症能缓解一些,便大量购买。只可惜他们钱不多,即使再省吃俭用,不消几个月就将身上的银钱花得干干净净。他们开始四处做工赚钱,去搬货,去做厨师,或者去抓通缉犯,想尽各种方法来留蓝晃将军的性命,后来终是杯水车薪,难以为继。一群人思量北方人参多,干脆自己去做采参人。
青宁地处南方,气候温暖,他们陡然进入到那极北的雪山中,极不习惯,个个几乎熬掉了大半条性命,才适应下来。不再担心没有人参后,一群人又忧心起来,因为人参只能吊住蓝晃将军的性命,并不能解他身上的毒,让他好起来。在这当口,他们知道雪山深处住着两个神医,便背了蓝晃将军去寻找,直找了两天两夜,才找到璎珞和他爹爹。
她父亲自妻子走后,颇为厌世,连带着影响了女儿也不喜欢救人,李涧一干人在门前苦苦哀求,他们也无动于衷,直到她父亲留意到李涧的佩剑,才有了转机。李涧的佩剑是他师父所赠,剑柄上刻了一段繁复的花纹,仔细看便能发现是一簇桃花,她父亲捏着李涧的手,语气都有些颤抖,“这是谁给你的?”
李涧说明了缘故,两边人将事情一对,便确定李涧的师父红月是璎珞的母亲,璎珞这才答应救人。但是蓝晃将军体内的毒留得太久,他们纵是神医妙手,也难以拔除。李涧等人失望之际,璎珞提出了百弥果这个救命神药。
百弥果世间能知道的只有一棵,长在雪山之巅,而拥有它的人正是白行山,而且百弥果还有两年多便到达成熟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