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幽冥界中罗刹本就自有慈悲善相,早已无人记得。
……幽冥界既有此先祖,为何修士所继承,偏偏尽是极丑极恶的那一半?
落天弓将近半土傀儡击得支离破碎,受伤而一时不能再起的傀儡灵核散落一地……像是枯黄土地之上滚落了满地泪珠。
天地之间回荡起恢弘悲悯的梵唱声。
万物皆依地而生,万事皆依地而成。以地之厚载担负众生苦难与罪诟,安忍不辞。如地之静默,含藏世间一切财富秘宝、功德善业。而愚者不知,反求之于恶。纵使慈悲沉默如地藏,也有忍无可忍之时。
她隐藏愤怒,以慈悲本愿镇抚那被禁锢在傀儡身上的灵魂。
而经变舞本自佛经,内蕴佛光圣音,正是净灵度亡之舞乐。灵核sao动着,被抹杀自我禁锢已久的灵魂冲击着灵核上的法阵,想要获得自由和安宁。渐渐一颗颗爆裂开来。
越清光在蟾宫中看得心惊rou跳——他执掌仵官城数百年,这样的傀儡大军要多少就有多少,他不是心疼自己积攒的傀儡灵核被乐韶歌净化,所惊骇者,乃是自己所修炼的傀儡秘术遇上了专克此道的克星。
当即再也坐不稳,跃出地面,向乐韶歌杀去。
他虽善Cao傀儡,却也并非没有近战的手段。幽冥界同六界的人间界和冥界相接,交互繁衍之后,部众主体早已不限于纯血罗刹,部众善战的威名也丢失已久。但他正是最强悍善战的罗刹之身。自地下出来,便化出青面獠牙的丑恶真身,手持炼化万骨而成的森森青白骨刃,扑向了空中飞天。
那骨刃之上缭绕万千怨恶,迎风震起了凄厉不绝的鬼哭,遮盖了大梵天音。
乐韶歌自空中听见,只觉心中且悲且愤,难以名状。她收了琵琶,在手中化出降魔双杵,迎面杀了上去。
恶声鬼哭和大梵声音互相切割碰撞着……终于,降魔宝杵与恶鬼骨刃短兵相接。
宝杵迎面压住了骨刃。
甫一交接越清光便觉如山压顶,纵使将全身修为一推再推,那骨刃也不能寸进。对面仿佛不是区区飞天一人手持双杵,而有亿万之众怒目相对,正合力要将他镇压——一念及此,那降魔杵便不容抗拒的向下压来。
他奋力顽抗,却是螳臂当车。不由心中大骇。
忙要唤身后弟子们前来相助。
却骤然意识到了先前落天弓偏离的真相——不是他中了乐韶歌的魔音幻术,也不是他大意瞄错了目标。
——先前被他用蛙鸣喝破幻术得以脱身的弟子们,早已尽数被人诛杀了
这战场之上的敌人,不止乐韶歌和她的灵宠。
……竟还有旁的人。
不,应该说他早就知晓还有旁的人——纵使开战之前,那些定居在此地的碍事之辈已被他诛杀驱赶。可开战之后,他们之中还是有人趁机偷偷回来了,只因他们太过于弱小,一旦傀儡术发动,在战场之上不过就是些垫脚的炮灰碎骨罢了,故而他竟没有在意。
而正是这些人,趁着他的弟子们被幻术和蛙鸣震晕,将他们逐一杀死,而后破坏了设置落天弓的结界!
……等等,这些无知之辈有什么能耐破坏已设置好的结界?
越清光脑海之中纷乱杂呈。
然而不管他想清了几多紧要的关键,都不能阻止眼前降魔杵的威压。
又是一声蛙鸣惊起,越清光猛的从为时已晚的觉悟中清醒过来——心知自己到底还是被乐修之音动摇了心智。
此刻已不宜恋战。
那蟾蜍与他通心达意,将他唤回心神之后,便也不再同青羽缠斗。
吐了枚金钱出来罩顶,蛙嘴一张,拼着受降魔杵一击,跃起将越清光含进嘴里,飞快的遁地而去了。
越清光潜回蟾宫,顾不得地上残存的傀儡大军,留下令他们杀尽地上氓流的指令,便匆匆逃回了仵官城。
而地上尚未被梵音净化的土傀儡,其实也已不多了。
很快一战终了。
留漫山遍野的碎土乱石,和碎土乱石之上映着苍白日光的水晶残核。
天地依旧苍茫无声。
不论是乐韶歌还是破坏结界逆转了战局的反抗军,亦或是居中替他们传递消息的香孤寒,都体会不到任何胜利的快感。
但战胜毕竟还是战胜。
乐韶歌将青羽唤回,便踏着土石,向远道而来的同伴们走去。
——她知道,只要她就这么一路目标明确的杀过去,他们必定会向她汇聚过来。
但当她的师父乐正徵自对面走来时,她内心还是产生了不小的震荡。
乐正徵会出现在此,虽在预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为追捕乐清和他在幽冥界辗转多年,被乐清和暗算战败之后,又被镇压在幽冥界多年。最后被自己的徒弟救出来——然而那个本该继承他衣钵的最令人放心、实质上却又最让人不省心的徒弟,偏偏又堕天为魔,在幽冥界当了城主。
他不留在幽冥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