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猝然失声。
“天魔降世……世间将有无数赴难之人,我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萧大哥又何必凄楚哀怨?”乐韶歌道,“你我所求大道,莫非不值得如此吗?还是说,我能担起这份责任——我死之后,萧大哥就担不起自己那份职责了?”她顿了顿,道,“死者所担,也确实不如生者所担那般沉重。”
萧重九道,“我担得起!我……担得起。”
乐韶歌便扬首,对他轻轻一笑。
月色如霜。
她立在废墟之中,皎洁脆弱纤尘不染,如瓦砾间开出的一袅昙华。
他确实不该说破的,萧重九想。为什么还是说破了呢?
他们各自分别。
“天龙界善见城中,有山名为须弥陀,”萧重九忽的叫住了她,“传说此山不可见……处置完幽冥界事,你若有空闲,可去寻一寻。”
乐韶歌怔了一怔。
……须弥陀,苏迷卢山在天龙界的称谓。
她忽的意识到,这才是《九重天尊》中萧重九修得八部正法的关键。
——萧重九是在引导她去寻找天尊金身。
他将他独|裁的最大凭依让给了他。
她愣愣的点了点头,不由看向他的眼睛。
那目光坚定、清澈,再无孤愤和迷茫,正是当日在千刃峰上,他为救她而跃下高崖时的模样。
他轻轻的道别,说道,“韶歌,别死。”
乐韶歌不觉便也卸下了心防,展颜一笑,“我尽力。”
第107章
离开不过十余日, 幽冥界已烽火四起,到处都在动乱。
乐韶歌沿途行来,几乎每个村子村口都悬挂着尸首。
残阳如血,群鸦饱食哑叫。整个村落萧条破败宛若荒废已久。
可当乐韶歌将那些尸首放下来, 为他们洗秽镇魂, 想要埋葬时, 透过紧闭的窗子的缝隙偷窥着她的动静的一双双眼睛里, 便瞬间流露出恐惧来。而后年长的妇人一把揽住想要出门的孩子, 耄耋的老翁伸着枯瘦的双臂颤巍巍的跑出来阻止她。
乐韶歌便从他们的口中渐渐得知了整件事的真相。
发生在香音界的异变, 同样发生在幽冥界。
各处都有奇异的光柱冲天而起, “谣言”不知从何而起, 说此异象预兆着天降圣人, 他将铲jian除恶, 建立人人饱食安居,不受欺凌压迫的世界。村里年轻人受此蛊惑, 纷纷离村去投奔圣人,串联造反。
谁知圣人不曾找到, 却将主城修士召来。他们抓住了逃跑的人, 当众杀之弹压人心。又按跑掉的人数给各村加了重赋,不几日便又要来收,收不足的数量便要用人头抵偿。
可又有人传说,圣人确实已在东方出世。他在鲜血和烈火中诞生,内心充斥着复仇的愤怒。他击穿森罗山,嫌弃弱水淹没了森罗城——在碾碎一切压迫者的头颅,焚烧尽他们的尸身之前,他不会停手……
而森罗城确实被弱水淹没了的消息传来后,人心再度sao动起来。
却又怕是城主故意放出谣言试探……
这日子已然是没法过了。
饶是早有心理准备, 这样的惨状也依旧令人愤怒。
她原本打算隐藏行踪秘密行动,以求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是——当为生存而反抗之人的尸首被悬挂成林的那刻,此地唯一仅剩的公平,就只有以暴制暴了。什么隐忍、什么和平、什么顾全大局,都只是牺牲弱者的利益去满足强者的贪婪,以换取短暂的平衡罢了。
然而在以强凌弱的世界里,最不配获得安稳的,便是奉行这套规则之人。
当“救难的圣人”和“复仇的狂人”合二为一的传说,在恐怖的高压下,不胫而走的传遍最荒凉偏远的村落时,有些局面就已经注定了。
——她说给萧重九听的计划需要改一改了。
乐韶歌逐个问明行凶之人,一路杀上门去。
琵琶战曲随着她的前行,一路穿过幽冥界。
她不是善战弑杀之人,但歌舞的领域里并非只有喜乐升平。怒火翻涌之下,凶险激荡的战曲同样可以杀人。
她这般高调,还是有用的。
她前行路上大小城池的领主修士们风声鹤唳,一时顾不得弹压领内村落的反抗情绪,被派去搜捕自称“杜尔迦众”的孽党的爪牙们也尽数被抽调回来,开始全力围剿她一个人。
从实力上来说,她游刃有余。
但接连不断的缠斗之后,从Jing神到rou|体上,她无疑都落入了下风。
临近仵官城时,她已接连战了三天七场——都是人来找她,而非她上门杀人。
在路旁调息休憩时,香孤寒又传音来提醒——仵官城城主越清光打探到她的动向,正亲自率人来袭杀她。
乐韶歌犹豫了那么一瞬间。
这一路走来光顾着杀人,不免耽误了些正事——她杀出的名头太大了,走到哪儿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