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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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他的双脚踩到C城熟悉的地面,顾慎之的脑子都是一片空白的。可一回到熟悉的地方,王文言在那通电话里说的话就如同巨浪一般,开始狂涌进他的脑海。
“我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搞大了一个女学生的肚子,被学校发现了。那姑娘刚成年你知道吗!要不是这样别说工作了,他估计都得局子里走一遭!你也知道的,这年头老师和学生……挺伤风败俗的,我都接受不了。哎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现在说是要对那个姑娘负责,铁了心的要和她结婚。”
顾慎之木然地坐在车上,王孟沉默寡言却动作利索地开车直奔林禾风家的方向——与王文言相比,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从不聒噪。可这优点在此刻看来却变成了缺点——车里安静的气氛简直要把顾慎之逼疯。
接到王文言的电话之后,他疯了一般打电话订了最早的一般飞机,十多个小时的长途飞行让他的身体疲惫不堪,可更加难以忍受的是无法放空的思绪。他的脑子像个出了故障的打印机,无人Cao作却一直不停地喷吐出文字密布的打印纸,每一张纸上都写满了他满腔的不甘与愤懑。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疯狂而急切地说着,你需要说点什么!还有一点时间!快想!把你心里一直想的、一直害怕的东西,都说给他听!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彻鼓膜。
“到了。”王孟稳稳地踩下了刹车。
林禾风宿舍的那栋老旧小楼近在咫尺,顾慎之握住车门把手,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此刻的他就好像一个在战前宴会上摔碗摔得最响的小兵,临到阵前却忽然胆怯了。
他深吸口气,在心里又默念了一遍刚刚在路上打好的腹稿,这才稍微拾起些自信,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动作忽然僵住了。
单面可视的玻璃窗外迎面走来了两个人,男人身材瘦长,眉目温和,臂弯里挽着一个身穿纯白衣裙的女人。而那个女人面容温婉,眼神温柔,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一只手挽着男人,另一只手撑在自己的后腰。
顾慎之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
他沉默地看着视线里那个熟悉的影子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路口的转角。他又盯着空无一人的街角看了很久,而后终于闭上眼睛,静静地坐正身体,声音淡淡。
“我们走吧。”
……
没过多久,顾家少爷与李家大小姐的婚讯传遍C城。婚礼当天,迎亲的车队浩浩荡荡,从城南连到城北,鞭炮齐鸣,烟火燃了整夜。只有细心的王孟发现,一直沉默不语的大少爷,在上车瞬间停顿了片刻,目光穿过洋洋洒洒的十里红屑,朝某个方向看了那么一眼。
番外一·往事(六)
日子就这么平淡如流水般地过去,不久之后林禾风和许如茵的孩子出生了。王文言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刚陪李秋烟做完产检,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他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
“想办法给他找份稳定点的工作吧。”
中文系本来就不太好找工作,而林禾风又没什么背景,被学校开除之后,只能在外面接一些零散的广告文案的活计,收入微薄。万幸林禾风在当时挺身而出,把所有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肩上,许如茵才得以完成学业,拿到了毕业证和学位证书,在一家报社找到了工作。虽说如此,有了孩子之后,家庭的各方面开销都会骤然增加,他们夫妻二人的收入实在是杯水车薪。
顾慎之虽然不再提起林禾风,可依然嘱咐王文言隔三差五替他看一看。也幸亏有他这一番嘱托,林禾风这一年虽然过得坎坷,却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王文言虽然平常说话大大咧咧,可办起正事来一向稳妥,没过多久便在C大中文系给他找了份教职。C大学术气氛浓厚,同事们都一心扑在学术上,对林禾风在前学校的事迹一概不知,反倒觉得这个新同事为人温和,明事理又好相处,都对他十分亲近。
林禾风本就有才,在这样的地方自然过得如鱼得水,他教授的《世界文学史》甫一开课便场场爆满,人多的时候,甚至连大教室的台阶上都坐满了来蹭课的学生。而许如茵在报社也升了职,一家三口的生活就这样渐渐有了起色。
顾慎之接到林禾风的电话已经是三年之后了。
彼时林禾风已经在C大顺利评上了副教授,而许如茵已经成为了报社的执行主编。三年未见,林禾风的声音却没什么变化。
“这几年是你一直在帮我吧?除了你我也想不到有其他人了。” 他的声音很低也很轻,让顾慎之的心微微抖了一下,“真的非常谢谢你,内人也说想当面感谢你。如果可以的话,这周末想请你和夫人一起吃一顿晚餐。”
林禾风等了一会儿,见顾慎之好一会儿没说话,于是叹了口气,很遗憾地说:
“果然还是没时间吗……”
“不,没事,我们会去的。”
顾慎之打断了他,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林禾风终于放下心来地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