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的夕阳。
离开太久了,茫然,失重,仿佛找不准回家的路。罗强吊着一只胳膊,静静地抽烟,等待,
侧面镀着金红色光芒,轮廓坚毅,就好像当年坐在门槛上等哥哥领回家的小屁孩……
胡同口缓缓伸出一道很好看的影子,罗强抬头,邵钧一步一步朝他走过来,偏过头也正看着他,眉毛漆黑,眼睛发亮。
邵钧的衬衫松松地拢在腰上,长裤裹腿显得身形修长,领带松垮地歪系着,脸纯净得发光。
罗强面无表情呆看,那个瞬间他呼吸不畅,一颗老心软得一塌糊涂,像看到从阳光里走出来一步踏入人间的天使,身影完美得让他不敢直视,自惭形秽。
这是要带他回家的那个人,他的大馒头,大宝贝儿。
邵钧回头跟陈处那几个人打招呼:“我说了罗强不会跑,还要打报告呢你们?”
“这人就是犯拧巴,没事儿,我哄哄他。”
邵钧走过来,缓缓蹲下身,蹲到罗强面前:“嗳。”
罗强板着老脸:“来干啥?”
邵钧:“你说我来干啥?三爷抓你来了,让你一人儿瞎跑。”
罗强撒赖似的哼哼了几声:“老子就是想,找个没人地方,找找自个儿家在哪……”
邵钧嘴角翘起来,似笑非笑看着人,伸手捏罗强的脸:“你说你家在哪?”
“我在哪?”
“我在哪你就在哪……”
“再瞎跑我不要你了!”
“还跑不跑了?……”
俩人怔怔地望着,眼里心里都是软的,暖的……
罗强屁股底下“稀里咔嚓”几声,门槛禁不住了,破木头门槛彻底让俩人的重量压塌了!
邵钧后脖子弓得像一只发情的公猫,猫着腰,四爪着地窜着扑过来,蛮横地骑到罗强腿上,两腿夹住胯骨,薅住罗强的衣服领子。
罗强一屁股坐在一堆烂木头里,怀里抱着他的人,辗转磨蹭的胸膛发出一阵粗喘。
陈处那几个人被迫又看了一轮活人秀,忿忿地用皮鞋扬起一脚土,扭过脸拼命咳嗽。
胡同墙根儿下乘凉的老大爷扇着蒲扇,扭头,瞪着这俩人看,脖子扭得都定住了。
俩人再分开时,嘴角还挂着晶莹的口水丝。邵钧脸色发红,眼眶微shi,桔黄色的晚霞斜斜照亮了脸,特俊。
罗强让对过的老大爷盯得后背发凉,大爷挺大岁数,可别临了快进棺材板儿了,再让咱给带坏了,带歪了!
罗强一拍邵钧后屁股:“回家。”
邵钧神情有些怔忡,突然问:“老二,以后会变吗?”
罗强半笑不笑:“我变成啥?老子活半辈子了,还能再抽回去?”
邵钧是心里有话憋着,受他爸爸某些话提点,心情一直压抑着:“嗳,以后有一天你发现,咱俩门不当户对不对,我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你想要的那种生活,就跟我爸我妈当初那样,俩人不和谐了……怎么办啊?”
罗强从鼻子里嗤了一声:“老子想要啥你知道吗?老子忒么就想要你!只要你还是你,咱就和谐,老子就要。”
邵钧婆婆妈妈的:“那,有一天你要是发现,我不是你当初稀罕的那人了,变了,你咋办?”
罗强脑袋发晕,最烦小少爷这么婆妈扯淡:“你敢变?你个小猴子七十二变变一个给老子瞧瞧?你变成啥样老子捏吧捏吧能再给你捏回来!我让你变!!!”
邵钧眼神软了,心一下子就放下了。
他也理解他爸爸的担心,但是他信罗强,信俩人铁打的交情。人和人之间的感情不能复制,这世上能有多少人经历过他跟罗强所经历的一切?没人尝过那些滋味儿,大风大浪都熬过来,迈过最后这道坎,就是平淡幸福。
邵钧问:“走,吃饭去。你这几天吃的啥?”
罗强说:“他们给我买的盒饭。”
邵钧不满:“这帮人忒小气!……我刚发工资了,走,请你吃chao州菜,SOHO楼底下新开一家特高档的chao汕海鲜。”
罗强眯眼琢磨了一句:“你要是整天吃这些花哨玩意儿,那还真不是你男人过的日子。”
邵钧努嘴:“那你要吃啥,你点?”
罗强一把搂过邵钧的脖子,捉着耳朵,声音低哑惑人:“走,老子带你吃咱老北京的打卤面,那个最好吃!……”
陈处开车,把俩人送到三里屯一家面馆。
罗强指路,东指西指,陈处一边儿开车一边儿骂这是哪旮旯地方。面馆位置真不好找,就是一家苍蝇小馆,竟然开在居民楼里,厨房就是厨房,客厅里摆三张桌子。门口排一大长队,人数颇为壮观,排队占座的客人直接把名字写墙上。老板把面做好了端出来,从厨房里探头,挨个儿叫名字!
邵三爷哪来过这种地方?
他足足等了一个多小时,才吃上这口面,饿秃噜了。听见老板终于从厨房里探头出来喊“老二”和“三馒头”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