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衣黑发等到白发红衣。红衣未改,容颜已老。然而素衣却没有想过,那一场梦,是步月钧用尽一切换来的一场赴约,也不知晓,步月钧就在逆水对岸。
无需众人动手,阿丑控制着河岸的泥土散开,露出了一具穿着红色喜袍的白骨,那红色衣袍残缺了一角,尸骨皮rou早已被黄土销蚀,红衣却依旧鲜艳,白骨向着逆水河的方向而卧,头颅望着河水对岸的方向,百年未动。
可怜河边无定骨,犹是深闺梦里人。这世间事,恐怕没有比这还要悲伤可笑。所等之人在对岸渐渐枯成白骨,所要迎娶之人,就站在对岸穿着嫁衣等到白雪满头。
一生承诺,一生等待,从来不是一个人在坚守。
第79章 月钧与素衣
将步月钧的尸骨收敛, 一行人再次乘着九溯返回对岸。无声穿越湍急的河流, 还未落地, 就遥遥看到了河岸站立的一抹红色身影。
自从死后, 素衣站在逆水河的时间就没了限制。这一夜, 秋风萧瑟,素衣却感受不到秋日的凉。遥望夜空,远远的,看到了一条蜿蜒飞驰而来的龙。
素衣来不及惊讶, 就看到了冷卿和兔良, 唇角正要勾起, 却似想到了什么, 又慢慢的落了下去。
一行人在素衣身旁落定, 九溯也化成了人形。素衣的目光落在了冷卿的身上,准确的说是落在了他提着的黑色布袋子上。
冷卿将布袋子放在了地上。“在河对岸发现的, 他的头颅始终望着这里, 若是猜测无误,他曾经在梦中赴约, 也并未失约。”
素衣站在那里许久未动, 一点声音都没有,却早已泪如雨下。最终,她慢慢蹲下身子, 掀开黑布,露出下面的尸骨。看到那身鲜红的喜袍,终于嚎啕大哭, 如同无所顾忌的孩子,委屈,释然,不舍,悲痛,一切情绪再无遮掩,全部爆发。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哭泣,一幕幕往日如同过往图画重新清晰。
似乎一切时光倒流回了最初的惊鸿一瞥,她站在玉花台上翩然而舞,他率领手下,嘻嘻哈哈的迈进飞天阁的门,一眼就定格在玉花台上,翩然翻飞的衣袖撩乱人眼。
他总说,那一次相见,他被她所惊艳,明白了什么是翩若惊鸿。然而素衣却从未同他说过,那一天,玉花台上的她也同样明白了什么是一眼万年。似乎冥冥之中,就该如此,就该相遇。那一天,被惊艳的,不是一个人。
她在台上衣袖舒卷,足见轻点,轻盈若飞,彩蝶纷纷而至,环绕了玉花台,如同舞者无法抑制的喜悦。
他看似漫不经心的踏入飞天阁,站在玉花台最近的位置,待她一曲舞完,他说。“我娶你可好?”笑的张扬肆意,浪荡无心,眼底却是不动摇的认真。
于是她换下一身白衣,穿上红妆,跟着他离开了飞天阁,来到了逆水河岸。新婚前夜,他亲手为她梳妆,最后在她眉心点下一点朱砂,转身离去,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离开之前,她裁下他喜袍的一角,半笑半嗔。“这喜袍缺了一角,只在我这里。”不回来喜袍就不完整,不娶她也不完整。
他自然懂她何意。“我媳妇这么漂亮,我自然要回来!”
“衣服不要脏,不要破,要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回来。”
“好。”
如今,他终于回来了,如同约定那般,干干净净,艳丽没有半点陈旧的喜袍在白骨的映衬下红的刺目。
哭泣渐渐无声,泪水坠落之处缓缓生长上卷耳草,卷耳草环绕着步月钧的尸骨和素衣的孤魂,逐渐拔高,卷缩,成长。
兔良突然想起了关于卷耳草的传说,传说卷耳草代表对远行亲人的思念,也是妻子对外出丈夫的牵挂。故事中的妻子等来了丈夫,故事外的素衣却没有等到步月钧。
待素衣的情绪渐渐稳定,素衣将那支曾经承诺的朱砂笔交给冷卿。“多谢,其实,一年一年,我也早有预料,只是当面对的时候,我还是高估了自己。”就像一座山终于倾塌,而她以为自己会安然面对,却仍旧在山峰崩裂之时天塌地陷。
冷卿拿着朱砂笔,思索了片刻。“步月钧的魂魄同样未消散也未入轮回,重返阳世,引魂聚魂,或可一试。”
众人的目光均聚集了过来,冷卿拿着朱砂笔。“这朱砂笔点魂聚魂,才能保素衣魂魄不入轮回的情况下也不消散,同样的,步月钧所穿红衣也有类似的能力,只是相比较朱砂笔较弱,所以步月钧的魂魄无法显现。”
涉及魂魄一事,在场中人其实都算不上了若指掌,毕竟Yin间界和阳间界存在诸多差别,也可以说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冷卿似乎在这方面也有传承。
想要点魂自然不会像说说那么简单,除了足够的实力,还要有一定的凌驾鬼神的能力,冷卿血脉本身为仙草,在这方面天然压制鬼神,又有传承加持,就有了几分把握,不过在开始之前,冷卿也说明,自己也有可能失败。
直接用朱砂笔画下阵法图纹,又掐了几个法诀,感受到笔尖的灵力,冷卿在白骨的眉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