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们,尤其是士大夫一流,还是暗地对商人抱着嗤之以鼻的态度。
不会舞文弄墨yin诗作对,仿佛就是原罪,不管能赚来多少财富,都是被瞧不起的贱民。
士商不婚,这是自古以来的铁律,否则就会被上层主流所排挤。
甄素泠听完程庭朗的剖白,一时心chao翻涌,难以平静。
她恼恨自己刚才过于的苛刻和小心眼。
之前怎么能那么想程庭朗?对她来说,自己已经是活了一辈子的人,对一些事情,尤其是程庭朗的性子,当然是了如指掌。可是他呢?于他而言,自己还是那个落了难,心气难平的贵小姐,有着自己的骄傲,不肯轻易屈服于人,他只能费尽心思地去猜、去赌自己喜欢什么,做了万全的准备后,才敢小心翼翼地凑上来哄着自己,生怕哪里做的不好,惹了自己厌恶。
他忘了吩咐手下,其实也情有可原,自己当时什么身份,怎么可能瞧得起他?何况凭着一句诗,就做乞人白食的事,甄素泠也拉不下那个脸。
这点弯弯绕绕,除了甄素泠与程庭朗,当天赏花宴上的人,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只不过那些贵小姐还是会惊呼,会羡慕,为什么?因为程庭朗给她长脸了。
被一个富贵公子所钟情,甚至当众许下堪称暧昧的承诺,这对一个未出阁的贵小姐来说,是多么值得炫耀的一件事。
事实也是如此,前世哪怕惨进莳花处遭了十三调|教,甄素泠也根本没差人去荣华布庄捎个口信。
她参加的赏花宴数不胜数,早就忘了有程庭朗这么个人,这么句诗了。
这事还是程庭朗醉酒之后哭着质问自己,自己才想起来的。
前世刚进程府的时候,有一次中秋之夜,她在亭中坐着,呆呆地望着天上,宛如木雕。程庭朗见了,命人拿来几碟瓜货点心和一壶清酒摆在桌上,非要与自己一道赏月。
他这么说,自己当时还有些瞧不起。赏月?赏月可是要yin诗作对的,他这么个草包,会作诗吗?
程庭朗喝了酒之后就开始喃喃自语,竟然真的作起诗来。只不过他的诗都是剽窃前人的诗句,这里偷两句,那里顺一句,甄素泠一听就听出来了,没有拆穿而已,而程庭朗还在自yin自乐,饮酒独醉,甄素泠听着,只觉十分无聊。
她坐够了,起身想走,这个时候程庭朗半个身子已经趴在了桌子上,脸色酡红眼神飘忽,也不知哪里来的勇气,见她想离开,一把拽住她的一只手,大声道:“你别走!”
甄素泠自认为被调戏,对着冒犯自己的人,反手就是一巴掌扇过去。程庭朗挨了这一下,一手捂脸,神情却格外激动,“……你终于有反应了!”
这人真是莫名其妙。甄素泠想。
后来程庭朗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开始掉眼泪,甄素泠被这副情景吓着了,一时愣愣的没动弹。
程庭朗却管不了那么多,一边流泪一边高兴道,“我就知道,你不是失心疯,你没有失心疯!”
程庭朗把她接出来后。见她不说话也不动弹,整个人木木呆呆的,就请了许多大夫检查,他们几乎都诊断甄素泠是受了过大刺激后得了失心疯,认不得人了。
程庭朗不愿相信,每天忙完生意就来她这里,给她讲一些外面的趣事或者是自己知道的故事,然而甄素泠自带隔离气场,无论程庭朗怎么说,说什么,都一概不理,听得烦了就起身往内室走,反正身后那个烦人Jing也不敢追进来。
努力这么久也没结果,今天误打误撞,却引起了心上人的反应,程庭朗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处,透过甄素泠的这个动作,仿佛看到了当初她灵动犹存的冷清模样。
担心别人看见,程庭朗赶忙擦了擦眼泪,说的话不觉带上几分难受,“你怎么不找我?我给你留过一句诗,我……我可以帮你的。”
程庭朗重复了一遍诗,甄素泠听完,看了他一眼,什么话也没说,抛下程庭朗自顾自的走了。
原来是他,她当时这么想。这句诗她有点印象,因出处比较偏门,她本来以为是程庭朗自己作的,后来一查典籍,发现他剽窃前人,对他仅存的一点好感瞬间跌至谷底。
天长日久的,她也逐渐忘了有这么一件事了。
想通了回过神来,甄素泠也不生气了,她看了正忐忑不安的少年一眼,缓了语气道,“以后不要那样做了,只有……”似有顾忌,她拿手指沾了茶杯里的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示意程庭朗看,“只有他们,才当的起你这样。”
程庭朗目光一动不动地瞧着那只白皙的纤指在桌上优美地滑动,仿若蝶翼翩跹。等甄素泠撤回手指,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向那几个字:天地君亲师。
他看了半晌,突然摇摇头,“不对,你说错了。”
他的语气太过笃定,连心志坚定的甄素泠也不由得的愣住了,“……不对?”
怎么可能不对?唯有天地君亲师才可行跪拜大礼,这不是自古以来的礼俗规定吗?
程庭朗煞有介事地说:“你写错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