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养成一个睡觉抱着横波的习惯,别人都说我警惕,睡觉都提防夜里仇家找上门。其实不是,我提防的不是从大门来的仇家,是从梦里来的。”
明明是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还是个刺客,却总是像个老人家满嘴神神鬼鬼的。沈玦很无奈,却也明白他,握住他的腕子道:“别怕那个。现在你换了张脸了,鬼也找不到你。”
“所以,其实面儿上的威风都是假的。”夏侯潋慢慢道,“少爷,你对我不必瞒着,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不要憋在心里。”
沈玦明白这家伙拐弯抹角说了一大堆,到底想说什么了。原来他是怕他心里不高兴,瞒着不说。不高兴么?到现在,他早就没什么感觉了。逢场作戏,他早已经手到擒来。不仅手到擒来,而且炉火纯青,假的能被他演成真的,坏的也能被他装成好的。什么高兴不高兴的,达到目的不就好了?他蹙了眉头,道:“别一天天咸吃萝卜淡Cao心,自己太平了就琢磨别人了,我不用你Cao心。”他顿了顿,又道,“也不用你同情。”
他向来是骄傲的,就算卑微到尘泥里,也要硬挺着腰杆站起来。夏侯潋笑了笑,没应他话儿,只道:“少爷,咱以后能不笑就别笑了吧。”
“怎么,觉得丑么?”沈玦冷笑起来。
“不丑,少爷最好看了,怎么会丑?”夏侯潋道,“就是瞧着怪心疼的。”
不是同情,是心疼。
夏侯潋微微侧着头,眼角眉梢都是疏淡的笑意。
沈玦缄默了,寂静之中,他听见心里轰然一声。
他自己什么样儿他自己最清楚,走得越高,摔下来越惨烈,离开脚底下一亩三分地的金砖,他什么都不是。要么是高高在上万人敬仰的东厂督主,要么就是披头散发人嫌狗厌的阶下囚。他小心经营,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可谁管他这些?要么盼着从他身上捞油水,要么盼着他倒台自己出头。没人管他疼不疼,连他自己也忘了。
“白痴。”沈玦道。
“心疼你还骂人,没天理了。”夏侯潋开玩笑地抱怨了一句,低头继续扎灯笼。灯笼架已经编好了,他开始糊纸,还是小兔灯笼,但这次的更大更圆,耳朵竖起来,像两把蒲扇。
沈玦默默看着他专注的眉眼,只是在扎一个破灯笼,却像在雕镂玉石似的,眼睛都不眨一下。他总是这样无聊,小孩儿问他要灯笼,他就扎了一个又一个。
可沈玦就是喜欢这样的夏侯潋,割舍不掉,爱不释手。
他用目光描摹着夏侯潋的眉宇、眼睫、鼻梁、脸颊和下巴的线条,一点点向下,直到捏着牛皮纸的消瘦指尖。心里有一只妖魔冒了头,在他耳边低声细语。
你的心疼我也不要,白痴。沈玦想,我要的是你。
他抬起手,虚虚笼上夏侯潋的肩头。夏侯潋没有反应,兀自糊上第二层牛皮纸。苍白的指尖慢慢压实。他感觉到夏侯潋肩上骨骼的锋棱,还有凹凸不平的陈年旧疤。他不动声色地用拇指轻轻摩挲,一种暗暗的蚀骨销魂的滋味儿漫上来,比明目张胆的亲热更加醉人。
夏侯潋在糊第三层牛皮纸了。他眯起眼睛,缓缓凑近。
“大功告成!”夏侯潋忽然道,他把灯笼提起来,在沈玦面前晃了晃,“喏,送你的。”
沈玦慢吞吞缩回来,瞥了眼夏侯潋手里的兔子灯笼,道:“我又不是小孩儿。”
“人人都有份儿嘛。小的有,大的也有。”夏侯潋把灯笼放进沈玦怀里。
手伸过来的时候,沈玦看见他指尖的伤口,是被苇蔑划伤的。极细小的一横,露出淡淡的血色。
“你受伤了。”
“不碍事。”夏侯潋不以为意。
沈玦将手从他肩后缩回来,微凉的指尖划过夏侯潋的颈后,凉煞煞的。手从肩头滑下来,捏住夏侯潋的腕子,夏侯潋还没有反应过来,沈玦已经含住了他的指尖。
夏侯潋:“!”
脑子里仿佛被炸开了,一片空白。夏侯潋下意识地就要把手拔出来,沈玦制住他的手腕,微眯起眼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眼眸,轻轻舔舐他的指尖。
温热的shi软包裹了指尖,那一道细小的伤口最为敏感,他感觉到沈玦的舌尖一次又一次划过,麻意沿着手指一阵阵袭上来。他想逃离,沈玦偏不松口,牙齿威胁地咬了咬,仿佛他敢逃就咬断他的手指似的,一排坚硬的质感抵上去,夏侯潋从指尖开始整个人发起烧来。
这他娘的是在干嘛!夏侯潋想要阻止他,叫道:“少少少少少少……!”他头昏脑涨,话儿都说不明白了,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头,才把“少爷”说全。
沈玦终于放过他,丰盈的嘴唇离开指尖,带出一丝唾沫丝儿,夏侯潋望着那点儿连接着他的手指和沈玦嘴唇的银亮,目光仿佛锈住了,死也移不开。
“怎么了?”沈玦目带疑惑,假装天真,“没见你伤着了么?不好好处理处理,一会儿没命了可怎么办?”
当他傻的么!一点伤就没命,他怎么活到现在的?夏侯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