睽睽之下,她这个悍妒的名声肯定免不了了。
楚家家风清正,若嫁出去的女儿得了妒妇之名,即便是被冤枉的,她以后也没脸见父母双亲。
楚瑜坐立难安,到底还是披衣起身,踏上木屐,准备往书房一探究竟。她当然也没忘记带上两枚滚热的白煮鸡子儿。
她站在门外踌躇一刻,便大着胆子叩门,里头一个刚毅沉稳的声音传出,“进来。”
楚瑜轻手轻脚推门进去,只见烛台高烧,朱墨衣冠整齐,正埋首案牍书写公文,并不见其他人影——不知怎的,楚瑜觉得心下一宽,倘若那妖里妖气的玲珑也在,她就更不好意思和朱墨说话了。
朱墨并不抬头看她,楚瑜只得干巴巴的出声,“郎君饿不饿?我做了些点心过来。”
“你做的?”朱墨投来怀疑的一瞥。
“是我让厨房准备的,怕郎君饿着,就先端过来。”楚瑜赧然说道。她在家中向来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何氏教她大家闺秀的规矩,厨艺亦有涉猎,可楚府这样的门第,不必样样Jing通,凡事知道一点就够了——本就是做给外人看的。
“搁那儿吧。”朱墨抬了抬下颌。
这一晃眼,楚瑜就看见他左侧腮颊上几道鲜明的红,他果然没当一回事!
现在楚瑜可以肯定,他分明就是故意的,留着这点淤痕,好作为家暴后的证据,让文武百官都瞧瞧楚家的小姐是何等蛮横!
就知道此人心口不一,面子上装得云淡风轻,心里记仇着呢!楚瑜气咻咻的走过去,二话不说,就取出食盒里那个剥了壳的热鸡蛋往他脸上按去。
朱墨呲的一声,“疼!”
就得多疼疼才好呢,楚瑜忿忿不平的想着,手上力道并未减轻。
她专心致志忙着手里的活计,朱墨那副龇牙咧嘴的怪样渐渐收拢起来,反倒没心没肺的望着她笑。
“你乐呵什么?”楚瑜没好气道。
“夫人到底是关心我的。”朱墨的声音放得既柔且低,听起来甜酥酥的。
楚瑜已经习惯他这副恶心人的做派,神色并未改变,只轻轻嗤了一声:她可不是关心朱墨那张脸,只是怕自己的名声有损罢了。
敷过一阵后,朱墨脸上的肿块消去了些,不再像被人砸了一拳似的,仍旧是那个偏偏佳公子。
楚瑜收拾了东西要退出去,犹豫一下,还是坦白的问出来,“今日你为什么生气,是因为安王殿下么?”
她本就是秉性率直之人,不喜欢有事憋在心里。朱墨名声虽不好听,但纵观入府来的这些日子,朱墨对她还算处处礼遇,何以偏今日不能自控?
朱墨冷静的看着她,“那会安王在御湖边同你说些什么?”
他这样问,大约是没听见,楚瑜大可以编出一套谎话来哄骗他,但不知怎的,她并不想隐瞒——这与她做人的理念不合。
楚瑜最终选择说实话,“殿下说,他很同情我的处境,愿意帮我和离。”
“你相信他?”朱墨轻轻嗤道,湛亮的眸子里蕴有嘲讽意味,“他为何要帮你?难道是看中你的美色,想要娶你?”
楚瑜耳根微红,她对于自己的容貌还是有几分自负的,先前府尹夫人的确为安王续弦一事来过国公府上,尽管未明说是哪一位,足可见她们楚家的姑娘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今日郁贵妃那番赞语,更是佐证了她的猜想,一家有女百家求,本来就是极寻常的事。当然并不是说,楚瑜就打算转投向安王了,她只是不想吊死在一棵树上,无论是萧啟这棵大树,还是朱墨这根歪脖子树,她都不怎么情愿。
“二殿下见过的绝色数不胜数,怎知他就瞧见你了?”朱墨嘲弄的眼光落在她胸前的平原上,“就凭你这没有二两rou的胸脯,还是豆芽菜一般的躯干,只怕连安王身边的小厮都瞧不上你这黄毛丫头呢!”
“朱墨!你……”楚瑜气得浑身发抖,她没想到朱墨也有这样言语舌毒的时候,不,或许这才是他的真实面目。
楚瑜只恨自己留的指甲还不够长,不然就该将他这张讨人嫌的面孔撕烂才好!
朱墨用眼神示意她镇定下来,继续说道:“你以为安王是为了你吗?不,他只是为了借你来对付我罢了。”他自言自语的道,“数月前安王奉旨修绕城渠,暗里贪墨了不少银两,此事侥幸被我得知,只因证据不足才未曾揭发,但安王却视我如仇雠,只恨不曾揪住我的把柄,你以为,你就不会为他所利用?”
“这不可能!”楚瑜眼中一片难以置信。安王萧啟不管私底下如何,至少其才名贤德是有目共睹的,连楚家的后辈子弟都视其为楷模,尊崇备至。可是到了朱墨嘴里,萧啟仿佛成了大jian大恶之辈,而朱墨才是那个惩jian除恶之人。
这令楚瑜委实难以接受。
她嗫喏道:“谁知道你说的话是真是假……”
“你以为我是奉了谁的旨意才来调查此事?”朱墨眼中讥诮更浓,“若无陛下授意,安王与我有何干系?怕只怕有些人混沌颟玗,做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