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要妄议人是非,人家没碍着你,你管天管地干嘛使的?反正弯的不是你,对不?”
曲离的手抖了好几抖,终于又拿笔落到画纸上,一笔流畅。
他想,向安的鼻梁挺拔最好看,还好没有画歪了。
风吹过来有点凉,他抬头看了向安一眼,扣上领口纽子什么也没说。
画好了将纸撤下来,向安赶紧凑过来想看,被曲离别开,随便找个借口搪塞,自顾自收起来。向安推了推眼镜没有坚持。
回去一路上曲离话不多,倒是向安一个劲儿地找话题,说什么——寒假快要结束了,不知道寝室里小刘会带什么好吃的来?“崔书记”答应返校请吃大餐,谢文俊过年被家里长辈押去相亲,对方是才上大一的小姑娘,双方家长也太着急了点。
都是些琐琐碎碎。曲离就听他说,也不发表评价。
向安本来不擅长说话,看他冷着张脸,声音讷讷地越说越低,到后来索性没声儿了。
一到家,曲离把向安拽去卧室,有点严肃,但又不是生气,而是一股子认真地问他道:“向安你说,你是不是喜欢顾筱然?”
向安感觉自己心抖了一下,想起曾经做过的梦,闭着眼睛有点失落地想,这一刻终于来了。
有些不是滋味,支吾回答说:“怎,怎么会呢,你放心好了,我对她没有任何企图,不会跟你抢的。”
这些日子曲离陪他散心,开导他,他很感激,也不希望他们两个之间因为这些无端的小事生出芥蒂。
嗯,他觉得自己应该这样想才对。
听他这么说,曲离皱着眉头转身拉开衣柜,闷声开口:“谁跟你抢了,我又不喜欢她。”
“哦对,你是喜欢赵玥言。”向安说,“不过你听我句劝,赵玥言已经有男朋友,你就不要再念着她了。”
老大哥似的拍拍他肩膀,劝道,“她和你都是我朋友,你们两个感情这么纠葛,我挂在中间不好做的呀。”
曲离鼻子里哼一声,脸拉死长,从衣柜抖出件茶白提花的交领汉服。
汉服长襟阔袖,袖口处苍蓝色藕叶织纹,清雅秀气又不失风流,塞给向安。
“喏,上高中一时兴起订做的,但你知道我不是这种范儿,从来也没穿过。就……想着你不是喜欢吗,不如给你好了。”
向安接过衣服,摸了又摸爱不释手,满眼满脸的惊喜掩饰不住,噗哧笑出声:“哈?这就是你说让陪压马路的惊喜?”
曲离别过头,眼神飘忽,装作不甚在意说:“你去试试看合不合身,高中做的,怕万一小了。”
事实证明曲离着实多虑,向安发育得早,高一还算高个,到了毕业就再没长过,曲离上高中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倒像量身定做。他从室内厕所隔间换好衣裳出来,有点不大适应阔袖,抬手扶了扶眼镜,问曲离怎么样。
曲离抬头,愣了几秒,就像做梦一样。
天色稍暗,落地大窗外竹影斜乱,室内却是琉璃灯光明亮,向安穿一身仿古汉服,就像是从烟火云翳的画里,不对,是从梦里,从雾气渺杳的梦里走出来,从他曲离做过很多次的悠悠闲梦,从柳岸陌堤,从萋萋芳草的梦里走出来。
“啊,我以前也没有研究过这种衣服要怎么穿。”向安抹抹平整的长袖,再整整腰带,浑身透着rou眼可见的尴尬,见曲离并不答话,以为是不好看,讷讷地准备回去换下。
刚踏出一步,被曲离猛地拉住手,恍惚失神地问:“向安,你喜不喜欢?”
向安踌躇了几秒,想收敛一点说还好,但总觉得气氛很怪异,没开口,就听曲离低声说,“当时画它出来,就觉着你应该会喜欢。它原本就该穿在你身上才适合。”
这感觉实在异样,向安不好意思地想要收手。这种话听起来不像是他和曲离之间该说的,倒应该是顾筱然来听才对?
可偏偏曲离拽着他不放手,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两眼发直,没头没脑地问:“向安,你喝酒了吗?”
没等他张嘴,又自顾自摘下他的眼镜说,“我怎么问着你呼出的酒气了?”
然后鬼使神差,捧住他的脸吻上来。
一瞬间曲离的脸就在向安眼前,他的唇正贴着他的唇,触感柔软,辗转吮吸,毫无章法。
大脑一片空白。
电光火石之间,向安像被啪地按亮了开关,猛地把曲离推开,吼道:“你他妈疯了!”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骂脏话。
曲离被猛然推开,重心不稳跌在床沿,拿着向安的眼镜慢慢回过神来,痛苦地抓了一把头发。
向安“嘭”的推开隔间门,迅速换回衣服,出来的时候一声不响,只把汉服丢床上。快要走到房门时低声说:“曲离,你是没有休息好生病了,今天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明早起床还是朋友……行吧?”
曲离的声音在他身后低哑响起,无措无奈又满是郁悒:“向安,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赵玥言从一开始喜欢的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