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随形的蓝影在,其实并不孤单。而从现在开始,他才是真正的一个人了。
不知道蹲了多久,腿都麻的没有知觉了,顾澜才缓缓直起身子,揉揉酸涩的眼睛往家走。快走到家门口时,远远的看到二爷家门口围了一群人,不好的预感瞬间入侵顾澜整个胸膛。他忍着脚麻的疼痛,大步跑向人群往屋里冲。
刚一进门,顾澜便看到静静坐在床边一言不发的楼衍。
顾澜喘着粗气,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二爷,心愈发不安,他走过去摇晃楼衍,急切的询问:“怎么了?外面怎么围了那么多人?发生什么了?”
楼衍抬头注视着顾澜,伸握住顾澜瘦弱的臂,沉声道:“你冷静的听我说,二爷走了。”
顾澜心里咯噔一下,瞪着楼衍吼道:“开什么玩笑!”
“是真的。”
顾澜激动地想要挣脱楼衍的桎梏,“我不信!”
楼衍抓他的力道很大,低声呵斥道:“顾澜!冷静!”
“我!冷静不了!”顾澜拼命甩却怎么也甩不开楼衍,他瞪着圆溜溜的大眼死死盯着床上一动不动的二爷,实在无法相信,不久前还和他一起吃饭的人今天怎么就不在了?
顾澜喃喃叫了几声二爷,躺着的老人没有任何反应,如同雕像一般纹丝不动。他愣愣地盯着老人很久,眼睛酸涩的要命却也不曾眨一下。顾澜不再挣扎,连同一颗空荡荡的心也裹上一层寒冰。
他听到自己冷冰冰的说:“放开我吧,我冷静了。”
楼衍探究的目光在顾澜脸上审视片刻,确定顾澜不会做出什么应激行为后,缓缓地松开了。随即撇开头,不忍去看顾澜那张脆弱苍白的脸。
顾澜腕被楼衍掐出了两条红印子,可是他不觉得疼,他凑到近处探了探二爷鼻息,眼泪唰然落下。
没有呼吸,没有温度,他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死亡。
遥远、永不相见的距离。
母亲当年也是这样离开的。
顾澜很是无措,双紧张地在裤子上蹭了蹭,又抓住衣摆拽了拽,揪了揪,脸上写满紧张与茫然。最后他慢腾腾地坐在床边,同楼衍一起默不作声地望着窗外。
就这样坐了一会儿,楼衍率先开口:“怎么回来了?”
“被放了。”顾澜干巴巴的回答。
楼衍摸了摸口袋,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信纸递给顾澜,“这是二爷留给你的。”
“哦。”顾澜接过信没有立刻去看,而是呆滞地盯着窗外好一会儿,平复了心情,才颤抖着打开信,浏览上面的内容。
信二爷交代了关于过往的一切,在信里的最后,二爷用歪歪扭扭的字写到:
【小澜,我也是有私心的,知道你身边有只妖怪后,我很害怕。所以在陆警官说要去祖墓时我让你带他去,我只是希望陆警官抓到那只怪物,但没想到你会替他顶罪。是我错了小澜,是我害了你,是我对不起你们。我活着没有完成你父亲的嘱托,我死了就去给你父亲赔罪。小澜,二爷不求你原谅,二爷只希望你忘了这一切,放下仇恨离开村子。一切都结束了。】
顾澜双眼通红,他不知道自己是该爱还是该恨,是原谅还是冷漠。
他很难受,也很彷徨。
一切都结束了么?
真的结束了么?
顾澜松开,任凭信纸滑落在地。
“结束了么?”顾澜低声问自己。
身边的所有人都不在了,就是结束了?
母亲至今没有沉冤得雪,二十年前杀害儿童的开发商下落不明,这就算结束了?
顾澜揉了揉泛红的眼睛,他不甘心啊!
鱼恒在云水村里四处张望,他可不信黑白无常能这么快把二爷带走,况且村有禁锢,鬼魂根本无法离开。
终于,鱼恒在偏僻的树林找到了二爷。二爷坐在土坡上,望着地面上阳光穿透树叶形成的光斑,神情呆滞。
“二爷,”鱼恒走过去看着他,“怎么坐在这儿?”
二爷惊讶地看着鱼恒,不敢相信小衍这个朋友是在跟自己讲话。
“二爷爷,”鱼恒笑着坐在他身边,指着树林外的道路说:“我带你回去吧?”
二爷这才确认鱼恒真的是在和他讲话,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半透明状态的,试着捡起地上的树叶,指穿透了树叶,叶片纹丝不动。
“你……?”二爷震惊不已。
“我能看见你,不用惊讶。”鱼恒捏起方才二爷没捡起来的树叶放到里把玩,“和我回去见见楼衍吧。”
二爷从震惊回过神,坚定地摇头,“都已经死了还见什么,其实孩子啊,二爷爷真的累了,藏了一辈子秘密了,这秘密压得二爷爷喘不过气啊!”他抬头望向天空,“我觉得啊,今天还是我最轻松的时候,可就是啊怎么也出不去村子,孩子你既然能听到二爷爷说话,可不可以帮二爷爷一个忙,让困在村里的鬼魂都离开吧。”
“好,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