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当年不是您她早都该死了!走到这一步都是她自己攀龙附凤的结果,与您何干!您因为悯王之事将自己放逐到这水月庵,奴婢明白您的苦,亦从不置喙。可是您留着夏冰日日夜夜地折磨自己,这又是何道理!”
十一年前,悯王起事当夜,夏冰夜奔公主府,将悯王逼宫之事告知宁安大长公主。驸马当日留守宫中当值,宁安六神无主当即便要入宫,却发现京城全城戒严,皇城已不得入。到第二日她见到先帝时,一切事情已尘埃落定。
悯王被贬为庶人圈禁别宫,太子妃服毒自尽。夏冰跪在宁安面前哭求将她送入别宫,陪伴悯王左右。宁安用尽办法,终于将夏冰送到悯王身边,并收买了守门的禁军,命那人将别宫的消息随时回报于她。
愧悔不已的宁安则决意与驸马和离并离开京城。但她当时虽有避世之念,也未想过对自己要如何苛刻。她来这水月庵时,仍带了不少公主规制的用物与服侍的宫人。头三年,她从富丽堂皇的公主府换到这简陋的水月庵,对她而言已十分不易。
绘兰一直认为,只要以后悯王能得恩旨释放,宁安便一定会重返京城,结束这一段自我惩罚的日子。
然而万万没想到的是,先帝大行,悯王竟自缢而亡,当公主接到夏冰写来的信时,所有的希望都破灭了。
就是那时,宁安命人将夏冰接来,跟着又遣散了随侍水月庵的所有宫人将他们赶回京城的公主府中。绘兰若不是自幼便跟着她,也不能被留下。
夏冰初来时除了悲伤其他表现都十分正常。只是没过几日她却意图上吊自尽,被绘兰发现救下。公主与绘兰极力开解她,然而不过才过了半月安生日子,夏冰就发了癔症,从此以后几乎每十日便要发作一回,到如今愈发严重了。
宁安本就因悯王之死而悲痛伤怀,夏冰又有了这样的病症,一旦发作便“太子殿下”个不休,如此她身心都备受煎熬。
绘兰对夏冰,从同情、可怜,到如今只剩下了埋怨。
“将她送走吧,送回公主府去!京城有大夫能医治她,公主府的人也能更好地照顾她,再留着她已然不妥,便是为她自己,也该送走了。”
其实一开始也不是没想过将夏冰送回京城,只是宁安在夏冰清醒时问过她,她却不愿。宁安不好强迫于她,便将此事按下不提。现在绘兰重提此事,宁安看着自己的伤,又看向地上的夏冰,叹道:“你让我想一想。”
绘兰闻言,知道她能考虑已经很好,便不逼她太紧,点点头,就要扶她回房为她处理伤口。
宁安捏了捏眉心,疲惫地对绘兰道:“先把她安置到床榻上吧,夜深寒凉,莫让她受了风寒。”语毕见绘兰鼓起脸很是不忿,又道“她若病了,受累的还是你”,绘兰才不服气地扭身去将地上的人扛起。
将夏冰放在床上,又扯了被子随意地一盖,绘兰吹灭台柜上的烛火,便关了房门随了宁安去她房中。
黑暗中,床上的人忽然睁开双眼,那双眼睛Yin毒而残忍,有毫不掩饰的怨气溢出,嘴角却挑起一抹充满恶意的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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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月楼,沈珺悦因与成徽帝午后在书房的胡闹之后困倦,一觉便睡到了亥时,错过晚膳,被饿醒了。
她揉了揉眼睛,房中没有点灯,但旁边起居室灯火明亮,泄了些光进来。她朝外面喊玉环,进来的却是成徽帝。
“醒了?”他走到床榻前坐下,伸手帮她捋了捋睡得凌乱的头发,动作温柔。
沈珺悦见了他却有些面红,想到他们竟在书房便做了那事,实在胡闹得有些过了。
盛临煊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的样子,照常与她说话——“饿不饿?可要用些吃食?”
胃已经发出了小声的抗议,沈珺悦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盛临煊便出去吩咐李荣将早已备好的食物送到起居室。
陪着她在桌边坐下,又对她说:“时候太晚了,只能用些好克化的食物,明日再吃些好的。”
面面俱到,事事妥帖,沈珺悦朝他嫣然一笑。
用毕两人在院中随意走了走,沈珺悦也将今日在水月庵的事情与他说起。今夜乌云蔽月,外头太暗,两人没走一会便回来歇下。
雕花大床上,盛临煊将沈珺悦抱在怀中,听她继续说在水月庵中试探了宁安大长公主的事情。
沈珺悦谈到了宁安大长公主的心结:“怪不得,公主当年坚持要与徐统领和离,想来便是因为此事而夫妻反目。”
“朕记得,事发之前,姑母与徐统领在京中是有名的恩爱夫妻,徐统领对姑母爱逾性命,朕当时年纪尚小,都还记得京中流传的他们夫妻相识的一些逸事。”盛临煊回想往事,姑母曾经是明丽肆意的京都明珠,如今却......他的眼中又染上了黯然。
沈珺悦也觉得无限唏嘘:“公主是至情至性之人,原本以她的性子,自我惩罚一些时日,也许便能慢慢放下。只是后来先帝病重,悯王又......所以她始终不能从这些旧事中走出来,也觉得无法面对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