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他端起酒杯,什么也没说喝了。
江父见状,忍不住出声道:“你别喝那么多。”
风秋的酒杯已经到唇边了,李无忌似乎是终于看够戏了,他举起酒杯向江父与无情示意:“那我来替枫娘喝吧。”
他笑眯眯地看向风秋,说的意味深长:“你还是少喝点好。”
风秋:……不瞒你说,我现在只想把自己灌醉。
李无忌的行为显然极受江母喜欢,她将视线从无情的身上移去了李无忌的身上,不过顾忌着他是当朝新贵,说话间要更多一份小心翼翼,与其说实在打听李无忌的情况,倒不如说是在聊家长。
是的,面对李无忌,江母的话题反而正常了许多。就像一个普通的母亲那样,询问着女儿好友的情况,诸如家中人口、又比如有无需要江家相助之处。
李无忌本就擅言,与江母说话,两三句便由江母牵着他问,转成了他牵着江母说话,不着痕迹间,就解决了风秋最害怕的问题。
李无忌面上和江父江母交谈甚欢,背后和风秋比了个手势。
风秋:一顿饭你和我要三千两,大李,要不是我去过李园,真的要以为你家破产了。
风秋想了想,还是比出了一个“二”,大李瞥见了,嘴角笑意更深,他向风秋点了头。
风秋顿时就放宽心,李无忌帮忙了,那这顿相亲宴必然是能无惊无险,平安渡过——个鬼。
这厢李无忌刚牵制住了江母,邀月得了空闲,便侧头冷冷看着她,问:“你要入神侯府?”
风秋:“……”
风秋也不知为什么心虚,她道:“这事大家不是都知道吗?”
邀月沉默了一瞬,半晌又道:“我以为这不过是为解决蔡京的权益之计。”他看向无情:“如今蔡京都倒了,再没什么碍着神侯府,何必需你再去。”
这话要说的深入下去,就牵扯到风秋和李无忌真正想要做的事情了。风秋如果想要上战场,那么单凭江湖身份是决计无法领兵的。考武举走正常路子又太慢,而且金风细雨楼这边也不好处理。走神侯府入军,是最简单也最快捷的路子。
苏梦枕在最早的时候,想让风秋入神侯府,也未必没有这样的考量在内。
但这样的话显然不好对这两兄弟说,风秋含糊道:“我锻炼一下自己嘛……”
邀月:“……”
邀月捏碎了手中酒杯,在江父听见了声响回头的时候,他又将酒杯碎片握成了齑粉,随手弹去,对江父道:“沾了些灰。”
江父看见邀月指尖漏下一撮粉末,有些奇怪是哪儿的灰。但这话他不好问,苏梦枕也一早示意婢女取了帕子给邀月。所以他只简单表达了一下自己最初的困惑:“你的酒杯……”
风秋连声道:“刚刚侍女拿去换了,不小心落了灰呀。”
江父闻言恍然,杨无邪见状,主动开口与江父闲聊,江父的注意力被吸引,也就不再注意。
风秋还没来得及开口,目睹了一切的苏梦枕搁下了原本捏着的筷子,不轻不重地质问:“邀月,我记得你师父不是这样教你处事的。”
他略抬眼,带着审视看向邀月:“你与枫儿私下相处,也是这样?”
邀月指尖微凝,他面色冷然看向苏梦枕。怜星见状想要开口,却被苏梦枕一眼阻止。
苏梦枕仍是那副病恹恹的样子,但他坐着,邀月却寻不到他的破绽。
或许他可以寻出破绽。
但代价却不是如今的他能“付”的——
邀月瞥了风秋一眼,指尖卸了力,他向苏梦枕说:“是我失礼。”
他想了想,甚至向江枫微微露了笑:“师妹见谅。”
风秋:这是什么死亡微笑,这是死亡预告吗!
风秋干巴巴道:“师兄见外了,见外了。”
邀月垂下了眸,他不知在想什么,但他的确没有露出半点不满,就好似他是真的听进了苏梦枕的话,收敛了自己的性子一样。
苏梦枕原本就对移花宫欠着份情,邀月和怜星性子平稳,他自然十分欣慰。
而风秋呢?
风秋心想:完了,邀月真的练功练到走火入魔了。
于是这宴吃到了月上三竿,众人告辞。
风秋将客人都送走,一回楼中,便被江母堵了个正着。
月色下,江母目光坦澈地看着风秋,更是在风秋开口前说:“我的想法你应该已经知道了,所以也不必我再多费口舌说与你听。”
风秋点了点头。
江母道:“我也瞧出你的意思了。”
风秋:“嗐……”
江母笑道:“我说了不训你。”
她向风秋招了招手,让风秋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庭院里月华如水,亭植如盖。江母瞧着月色,慢声对风秋道:“我记得也是这么个晚上,苏楼主救了咱们家,你也跟着他走了。如今过去这么久了,人事变了这么多,这月亮倒好像没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