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恒。
傅守义领教过他的厉害,这时候要是再不快走,只怕要成他刀下之鬼,正是好汉不吃眼前亏。
傅守义当机立断,叫了一声“撤”,抢先冲下城楼,他一路撞开那些挡路的人,挥着刀一口气不歇地冲到了瓮城里。
沿着瓮城排开,一直到内城门处,密密麻麻都是长平守军和西山大营的兵,但傅守义不敢多停留,也没心思收拢部下,赵恒近在咫尺,他得先保住自己一条命。他拽过一匹马跳上去,高声喊道:“截住逆贼赵恒!”
有一些人冲了上去,他自己则快马加鞭冲出瓮城,直直向着傅家的方向冲过去,一进门就喊:“快收拾细软,要败了!快快快!”
西城门上。
赵恒迈步走下城楼,楼下是正在巷战的双方士兵,京城守军虽然惊慌失措,但在城门守的带领下依旧咬着牙拼命厮杀,赵恒拿过身边卫士的长剑,抬手向城门守掷去,正中后心,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立刻倒地身亡,士兵们失去了头领,正在慌乱时,突然听见赵恒沉肃的声音:“投降的免死,顽抗的格杀勿论!”
当一声,一个士兵扔掉刀,飞跑着说:“我投降,投降!”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很快,一大半人都抛下武器,垂头等着并州军来俘虏。
赵恒吩咐青釭:“去北城门,增援沐老将军!”
“报!”一个探马飞跑着过来,高声叫道,“主上,周奕归正,已经打开北城门,与沐老将军会师!”
赵恒微微颔首,道:“那么青釭去东城门增援。素馨去北城门与沐老将军会合,由沐老将军主持,收拢城中乱兵。昭远,你跟我进宫,营救太后。”
两刻钟后,赵恒带着数千夜卫杀进皇城,但,赵启和太后都不见了。
他们带着众多皇子皇孙,还有吴邕和几个心腹重臣,在两万羽林卫护卫下,由傅守义西山大营的数万败军断后,从南门逃了出去。
“主上,属下即刻分兵去追!”云昭远说道。
赵恒淡淡说道:“城中眼下还有数万京城防卫司的人马没有归拢,数十万百姓也人心惶惶,随时可能爆发混乱,当务之急是先稳住城中局势,至于赵启,倒不用太在意。我昨日已在南门外安排了伏兵,如果顺利的话,现在应该交上手了。”
他特地留下南门不打,一来是为了等马赟的东山大营,二来也是有意留一个缺口,围城之时,若是不给对方留一条活路,城中人抱着必死的决心,反而不好打,有南门这个口子留着,城中人存着一丝侥幸,抵抗也就没那么激烈。
况且赵启终归是皇帝,烂船还有三两钉,赵恒总觉得他应该在暗中还藏着一些实力,不如留下南门,在他慌张逃跑时用伏兵攻击,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更容易得手。
云昭远吃了一惊,忍不住问道:“主上什么时候留了伏兵?”
他竟然什么都不知道,身为谋士,本能地觉得失职。
赵恒看了他一眼,道:“苌虹已经回来了。”
云昭远恍然大悟。当初他以为攻打长平是所有选择中最差的那个,如今看来,这位从来不肯循规蹈矩的主子,在这条极度冒险的路上已经布好了一切,几乎称得上是算无遗策。
一个时辰后,长平城的局势渐渐稳定。
沐战与周奕都曾统管过京城防务,对各处建制和运作了如指掌,很快替换了现有的校尉以上统领,指定了心腹暂时接管投降的军队,虽然一些偏僻的巷道中还时不时有小股残兵在顽抗,但城中大部分军队都已经缴械投降,各自归队。
沐旬鹤担起了安抚百姓的职责。他很快集结了各坊市的保正里正,命他们负责将赵启里通乌剌,陷害沐战的情形,以及太后懿旨号令推翻暴君的事向治下百姓挨家挨户说明,又让他们传令下去,到明天中午之前,俱各关门闭户,不要外出走动,以免被乱兵伤到。
云素馨则趁乱与并州派在京中的细作联系上,正在一一摸清将京中各重要人家的去留和态度。
又半个时辰过去,赵恒正与云昭远议事,苌虹带着一身血色急急走了进来,单膝跪下禀奏道:“主上,属下奉旨伏击赵启,斩首两千余人,但在南逃的队伍中并未发现赵启和太后的踪迹!”
赵恒沉yin片刻,道:“罢了。”
赵启果然藏起了一部分实力。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逃得无影无踪,逃走路上还使出了疑兵之计,那么长平城中,或许还应该再肃清一遍,将那些藏在暗中的人都抓出来。
手头的事务重重叠叠,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厘清,那么,便不要着急,先做最重要的事吧。
赵恒抛下手中笔,向苌虹道:“你跟我出城一趟。”
她还在那里等他,他早该去接她了。
赵恒疾步走出,撩起袍飞身上马,瞬息之间已经走得不见踪影。
云昭远叹口气,对着纸上梳理了一半的防务,幽幽说道:“主上定然是去接沐桑桑了,我跟随主上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他对谁这般上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