芩犹豫了许久,又见谢姑娘已经在这儿坐了好一会儿了,这才大着胆子,走到了跟前。
只是……谢姑娘竟然一眼就认出了她,叫她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赵芩坐在谢长安身边,想开口说什么,却又怕唐突了。思来想去,也没有想好要说什么。
谢长安道:“我还不知道赵姑娘名讳呢。”
“我叫赵芩。呦呦鹿鸣,食野之芩的‘芩’。”赵芩顺着,忽然心生自卑,由字观人,她也不过是一根野草罢了。
谢长安记下了她的名字,又道:“我叫——”
“我知道。”赵芩忽然说了一声,旋即又察觉到不妥,小声道,“谢姑娘叫长安是吧。”
谢长安愣了一下,而后又笑道:“是叫长安。”
赵芩见她并没有在意自己的唐突,放心了些,继续解释道:“我之前虽不认得你,却知道你的名字。因是太上皇亲自起的名字,京城人大多都是知道的。”
原来如此,谢长安哑口失笑:“我也才知道,原来那么多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赵芩却觉得这一点儿都不奇怪,有些人,天生就是高坐云端,供人敬仰的,好似不食人间烟火一般。能与之相交,是她三生有幸。
正说着话,崔锦忽然带着人走了过来。
方才见谢长安与人说笑,崔锦还颇为奇怪,在那儿看了许久。如今走到跟上,定住了身子,认真看了那姑娘一眼。
绕是崔锦,也没能一眼认出这姑娘到底是哪家的。说来也怪,今儿能来的,都是高门大户出身的姑娘。这些人崔锦便是不能个个叫出名儿,却都有个脸熟。
眼前这个,却是一丝都不认得。
崔锦忽略了赵芩,转向谢长安道:“你可成诗了?”
谢长安望了赵芩一眼,瞧见她没当一回事,方才回道:“已经想出来了。”
“我见你一直坐在这儿说话,没过去,还以为你到现在都没想出来呢。早想出来的话,怎么不过去写?别人早已经写好了,就等你一个了。”
赵芩闻言紧张起来,生怕谢长安因为自己耽误了时辰,落了下成。
“如今可还能写?”谢长安问道。
“自然是能的,那香还剩下一点,只是得快些。若烧完了,写得再好也不能算了。”
“对不住,是我误了时辰,这就过去。”谢长安起身,走之前问了赵芩一句,“要过来一块儿看吗,那边风景也不错,总比一个人坐在这儿好。”
崔锦更觉怪异,今儿短短的几句交谈中,她能看出谢长安并不是知道善言之人,虽看上去柔柔弱弱,却也并不是好接近的。这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姑娘,却叫谢长安如此另眼相待。
崔锦复又望了一眼,发现并没有看出她有什么特别的,便也放弃了。
赵芩感激于谢长安的体贴,顺势起身跟在后头。
谢长安带着人去了香案旁,上面摆着笔墨纸砚,旁边已经有好几张散落的诗词了,等谢长安来时,香案边已经没有人在写了。
她既已经想好,如今也不过是提笔一挥的事儿,没多久便成了。
“好字。”
谢长安笔尖微滞,收了最后一撇,将笔放在架子上。
韩静看了半晌,越发佩服起了这位谢家姑娘。字如风骨,清新俊逸,柔美清丽,无处不风流。由字见人,可知这位谢姑娘并不只是空有一副美人骨。只可惜,这谢姑娘不常出门,外人纵使好奇,想见一面都难。
崔锦也站在边上,亦看见了那上面的桃花诗。咏各类花草,本就被前人占尽了先机,再想写出什么新意,实在不算简单。这诗也不能称作上等佳作,不过众人作诗时本就限定了时辰,比不得旁人随性而作。且论及清新韵味,在座众人都是无人能及。
韩静看到崔锦的面色,会心一笑。
几位姑娘在一块儿时,从来都是以崔锦为首的,概因家世容貌才情诸方面,无人能比得过她。如今来了这么一位谢姑娘,想必临儿心里多少也会介意吧。韩静识趣地什么也没说。
谢长安本就是最后一个,她写好后,便由丫鬟将所有的诗词收拾好,交给边上的三位评选择优的姑娘。
也是之前崔锦说了一嘴,谢长安才知道里头的规矩。这边几个姑娘,都是常在一块儿写诗作画的。又因为韩家大姑娘并王家三姑娘并不十分热衷,故而每每相聚,总做公评。后来又添了一位靖南伯府的小姐,此三人一直做了公评,这次亦然。
在谢长安想来,今儿过来水榭的,约莫都是平日里玩耍的较好的姑娘们,关系也亲厚。她一个人横插了进来,反倒显得不合群了。
好在谢长安并不在意这些,交完之后,便与赵芩坐下了。
她不过是偶然来一次,与她们又没有什么交际,因此对这所谓的诗评并不上心。
倒是赵芩时不时地还会张望一次,担心她们偏私,故意压了谢长安一头。
“你瞧什么呢,这会儿都没消停?”谢长安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