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百姓一看告示,“狱成皆呈,帝亲临问”,一个个都呼天抢地地跑到审议院门口请求天子为民做主。元子攸兴致勃勃地来者不拒,什么都要看上一眼,一时间明光殿上案卷如山。
元子攸三天两头的往明光殿跑,待在寝宫里的时间比以前少了很多。元彧总算得了些许自由,自由的同时又感到无事可做。看似管家的严朔经常一天到头都不见人影,即使出现了也是木着一张脸不怎么搭理人。城阳王倒是三番五次地来拜见元子攸,有时候等得无聊就一个人在寝宫里四处晃悠,晃着晃着就撞见了同样无聊的元彧。
说起来元徽和元彧还有些微薄的亲戚关系,孝昌时一度同朝为官,可以说渊源颇深。然而此二人长期不和,明里暗里地互相看不顺眼。在元彧看来元徽是个不折不扣的势利小人,而元徽则认为元彧唧唧歪歪,是个装腔作势的小白脸。如今世道变迁,两个人在皇帝的后花园里重又相遇,虽没了功夫贬低对方,但仍旧是各怀心思,相对无言。
傍晚的时候元子攸从明光殿回来,还带来了前线的捷报。
贺拔胜手下别将独孤信单枪匹马,一举擒拿了前来偷袭的敌方主将袁肆周。闻讯赶来的秀荣军趁胜追击,连夜将韩楼的起义部队消灭殆尽。
“这个叫独孤信的家伙是从哪儿来的?以前没听说过啊。”
“鲜卑人,原本是起义军的小头目,后来受降,跟了尔朱荣……”严朔紧跟着元子攸进了里院,远远地忽然望见殿侧的回廊下面有个人影在来回游荡,似是元徽。皱了皱眉头,他扬手招来一个小仆,向其低声耳语了两句。小仆点点头退下了。
严朔引元子攸进了屋。
“尔朱荣可真有本事。”元子攸办了一天的工,简直累的有些头晕目眩,“天底下厉害的人都被他笼络了去,难怪没人打得过他。”侧身靠在床头,他边打哈欠边看着严朔忙忙碌碌地招呼婢女上茶烧水,心想严朔也是真有本事,跟个总管似的,什么都会干。
“不管怎么说,就目前的战况来说,这一仗我们是赢定了。依我看不出两三个月,尔朱荣就该回来了。”元子悠嘀嘀咕咕地掐指算着,忽然笑嘻嘻地一仰头望向门外:“你说呢,元彧?”
元彧被仆人引着刚走到门口,一只脚还没踏进屋去,听到元子攸的问话立刻就哆嗦了一下。
“嗯……”含糊其辞地应了一声,他先是走到床边,不声不响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想起还没有向皇帝行礼,于是规规矩矩地俯**子磕了个头,这才又起身慢悠悠地找了一把椅子坐下了。
自从要求回府被拒之后,元子攸变本加厉,片刻不许他离了自己的视线。譬如方才,元子攸刚一回来,他就被仆人唤了去。只要元子攸不发话,他就得一直陪在那儿不能离开。
“尔朱荣就要回来了,你的小命快保不住啦!怎么样,怕不怕?”元子攸一只脚下地,凑近了元彧道。
元彧半垂着眼睑,颤巍巍地发出一声蚊子叫:“怕。”
“有多怕?”
“很怕。”
“很怕?朕怎么看不出来。”元子攸冷笑一声,索性翻身下床,屈身蹲到元彧跟前,“朕看你冷静得很嘛,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怕,还是不怕?元彧自已也有些搞不清了。
他记得自己起先是怕极了尔朱荣的,因为对方要取自己的性命。这个时候是元子攸救了他,将他置于寝宫的保护之下。然而一段日子过后,元彧发现皇帝的住处并不比天牢安全多少,甚至比天牢更Yin冷,压抑。又或者,是元子攸这个人本身令他感到Yin冷和压抑。
元彧不敢违逆元子攸,同时又不得不察言观色地看他的脸色说话,时间久了脑筋就开始犯起糊涂,不知道自己是怕尔朱荣呢,还是怕救了自己的元子攸。
“我在这里做什么?有人要我的命……可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元彧握紧双手咬了咬嘴唇,感觉自己这是要疯。
第25章 南梁有异
元子攸蹲在地上很耐心地观察元彧的表情,见他恍恍惚惚的心不在焉也不生气:“说话啊,元大人。你不说,朕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元彧闻言一个激灵抬起眼帘,正好对上元子攸自下而上的视线。一瞬的沉默过后,他如梦方醒般立了起来,直直跪倒在元子攸面前。
“恕臣无礼……皇上明鉴,为臣做主,为臣做主……”
严朔在旁边简直看不下去,觉得元彧落在自家主子手里,就算不被尔朱荣杀掉也是一样的没有活路。眼下没什么要事,他于是留下两名婢女候在房门口,自行悄悄地地推门出去了。
拐了个弯绕过偏殿,严朔悄无声息地进了后花园。
元徽按照指示已经在那里等了有些时候,见严朔走近忙搓着双手迎了上来。
“久等。”严朔浅浅地一点头,“梁国那边有动静?”
“是,查实过了,确有此事。”看出严朔不喜欢寒暄,元徽很识趣地不说多余的话,一低头从袖子里摸出一封信来,“宫里的探子,错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