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道:“你也太小看你女儿了。”他呆着脸想了想历史上的司南究竟是怎么做的——然而这是在不是他擅长的领域,只记得是个勺子状的东西,利用的大概是地球磁场的原理。
胡亥道:“你回去跟墨侯说一声——她若是不忙,叫她进宫来见朕一趟。”
这话说得,客气得过了份!
皇帝要见谁,谁还敢“忙”么?
李由没来由得心头一阵抽搐,忙道:“不忙不忙,她一点都不忙。”
胡亥也反应过来,不禁失笑。
当初流落海外,所有人最怕的,便是李婧这位小姑nainai。
没想到回来这么久,李婧给大家留下的印象也没改。
随着对匈奴近期作战可能性的大幅提高,胡亥及时调整了他对太子泩的方针。
毕竟如果要起战事,那么最重要的便是稳定政局。
若要稳定政局,太子泩便不能动。
不知不能动,甚至不能让外界察觉父子俩的分歧。
这种情况下,如果再放任太子泩,在他寿辰上,公然提起分封与郡县的争论,无疑是很不上算的Cao作。
胡亥决定延后给太子泩挫折教育的时机。
是夜,胡亥便把太子泩传召来了章台殿。
“朕听说,你给朕准备了一份特别的寿礼?”胡亥语气平平问道。
太子泩突然被召见,心中正自忐忑,见问,心中有鬼,脸色一白,只道:“父皇已经知道了么?儿臣与太子妃一同,要送一份屏风给您……”
胡亥不愿意看他掰扯。
再怎么说这也是自己儿子,眼睁睁看他骗自己,还是挺扎心的。
胡亥道:“不是这事儿。”
“那……”
胡亥从披衣而起,踱步道:“朕听说你要推行分封制,废除郡县制?”
太子泩身子一颤,双腿有点发软,强笑道:“这是谁……”
胡亥又摆手止住了他的话头,道:“朕听说你还要为子婴的儿孙求封王?”
太子泩脸色发灰,嘴唇紧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胡亥尽量平心静气道:“你是怎么想的?”
太子泩舒了口气,像是找回了自己的大脑,照着最近练习的,张口道:“儿臣也是为天下担忧。如今父皇您刚刚平定天下,楚王、淮南王的封地都留秦地太远了,如果不分封子婴的儿孙前去镇守,一旦他们有异心,谁能为父皇镇守呢?”
他这番话口齿清晰,逻辑条理,虽然是老调重弹,但也弹得还不错。
胡亥道:“原来你是在为朕担忧——不是为了向子婴儿孙卖好,收拢人心?”
太子泩又是浑身一颤。
胡亥却咯咯笑了一声,就像是他说了个笑话。
太子泩不知所措,只能陪着也笑了两声,然而笑声干涩,连他自己也听不下去。
胡亥徐徐道:““当初周朝不就是大封同姓子弟吗后来怎么样?第一代或许还是亲兄弟,等传到后面,同姓诸侯之间关系越来越疏远,既没有从小长大的情分,相互攻击的时候就如同仇敌一样——比陌生人也好不了多少。”他冷冷道:“朕推行郡县制,那是为了你,为了你的孩子好。”
太子泩呆呆听着,想象中一鸣惊人的效果没做出来,他自己却活像被拔了毛的鸟,狼狈不堪。
胡亥转过身来,盯着不成器的独苗儿子,咬牙冷声道:“五帝不相复,三代不相袭,时移世易的道理都不懂?朕创统大业,建万世之功,所思所想岂是你这等蠢货所能明白的?”
太子泩身份尊贵,从小到大从未被人这样斥责过,一时间面色涨红,恨不能扬长走人,却只能僵立听训。
偌大的宫殿里,唯有皇帝训斥太子的声音,与殿外裹着寒意的风声。
太子泩膝盖软下去——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第185章
胡亥并没有因为太子泩跪下, 而有所怜惜, 仍是疾言厉色,字字诛心。
“你坐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脑子里整天想的却是些不入流的勾当!你做为儿子,于父亲寿辰之际, 不思尽孝;作为臣子,时值国家危亡之际, 不思尽忠;作为兄长, 在子婴死后子嗣无靠之时, 为了一己私愿, 把他们公然架到火上烤——这等不忠不孝不悌之辈,就是你遵循的儒家教导出来的吗?”
太子泩跪着, 蜷缩着, 颤声道:“儿臣知错……”
他若是坚持争辩, 胡亥虽然气他蠢, 却说不得也佩服他执拗。
可是他认错这样快,倒叫胡亥更瞧不起他了。
胡亥冷笑道:“你何错之有?”
太子泩一时没听懂, 这究竟是皇帝的讽刺,还是真叫他分说明白, 畏畏缩缩抬头看。
胡亥见他那迷迷瞪瞪又狼狈不堪的模样,倒是被气笑了。
胡亥私下叫他来训斥,是为了叫他安分,可不是为了把人逼上梁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