雉,“王后小心……”
吕雉抚着眉心,按着刘莹胳膊稳住身子,歉然笑道:“乍起身有些晕眩。”
“您为了太子妃大婚一事,最近累坏了。”刘莹扶着吕雉,往屋角僻静处让了几步。
吕雉会意,知道她这是有话要说,便顺着她走过去。
刘莹低声道:“我这便要去宫中督办婚典了,走前有句话要跟姐姐说。”
吕雉握紧了她的手,“好阿萤,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今后托付给你了。你有什么话,只管说。”
刘莹道:“姐姐言重了。”又道:“如今公主既然已为太子妃,日后鲁元、阿盈这对姐弟的前程自是大好。事到如今,姐姐你的心事也解了,那汉王自有他的美妾娇子、宏图大志,姐姐可要早做决断——他们姐弟俩的前程,已是连锦上添花都不需要了,只防备着被人带累、有不虞之祸。”
她把汉王的“宏图大志”这四个字咬得分外清楚。
吕雉沉静听了,仍是握着刘萤的手,道:“阿萤你放心。你的话我已是听进去了。假我数日,容我思量。”
刘萤再贺吕雉大喜,这才辞别入宫。
宫中另有繁杂礼节。
待到金乌西坠,新房中才只剩了新婚夫妇。
太子泩尚不足十三岁,虽揭了鲁元的盖头,俩人却是分屋而睡的。
“鲁元姐姐,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歇息。”太子泩笑着递过一荷包点心去,“要是半夜饿了,你就叫人;要是不习惯叫人,就吃些点心垫一垫。”
鲁元接了那荷包,起身道:“谢太子殿下。”又道:“殿下也早些歇息。”
于是太子泩转身去隔壁睡下。
已经十六岁的鲁元却是独对红烛,呆呆出了会神,叹了口气,自己慢慢叠起那红盖头来。
与两处氛围截然不同,章台殿中,胡亥罕见得发了雷霆之怒,自萧何而下,朝臣跪了一溜。
“今日太子大婚,你们一个个昏了头!怕不是以为自己今夜做新郎!”胡亥极少如此疾言厉色,他焦躁地绕着大殿疾行,怒道:“关中物价到了粮食一石万金,骡马一匹百金的程度!百姓易子而食,就在你们眼皮子底下!七年战乱,各郡县户口十不存一。罢兵归家,不出一旬,打架杀人的案子就报上来百多起!你们一个个忙什么?咹?忙着为朕的新宫殿选样式是不是?忙着拉帮结派叫朕迁都洛阳是不是?”
这段时日以来,内忧外困,胡亥本就顶着巨大的压力,心急如焚。
而今日朝政上的两桩事,便成了导火索。
一则乃是萧何上奏,请修新宫室。
一则却是部分山东大臣联名,劝胡亥迁都洛阳。
两桩事,其实是一回事儿。
咸阳被项羽掳掠烧毁后,这七年来,大致仍是毁坏后的模样。连年征战中,朝廷也无力去修葺宫殿。是以太子泩的大婚,也是在临时修筑的简陋宫室中——说是宫室,其实也就是打扮好看点的平房。
于是大臣中分为两派,如萧何,便主张重建咸阳城;如叔孙通,便主张迁都洛阳。
胡亥“啪”得把一份奏折摔到跪地的萧何面前,道:“看看,你的好同乡做的好事!”
“臣惶恐。”萧何佝偻着身子,小心翼翼打开那封奏章,却见上奏的乃是故齐田横自杀一事。
胡亥冷笑道:“朕光复大秦,召见各地诸侯豪强入咸阳,其中就有田横。当初刘邦派郦生联合田横,田横应允;朕令韩信发兵,使田横起疑,杀郦生,叛刘邦。这田横带着五百死士逃到岛上去,以闻朕召见而来,谁知道来的路上有人特意告诉他刘邦做了国丈,他恐怕被秋后算账,还连累齐地黔首,便自己抹了脖子。消息传回岛上,那五百壮士竟都跟着他一起赴死了。”
“你们说,这五百零一条好汉的性命,是记在朕头上,记在刘邦头上,还是记在你们这群尸位素餐之辈脑袋上呢?”
几百双眼睛盯着,竟然给那刘邦传了消息出去。
萧何顿首,颤声又道:“臣惶恐。”
殿中唯有李斯因为年事已高,还坐着。
可是皇帝如此震怒,他也坐不安稳了,斜签着身子像是随时要站起来。
当下,也只有李斯有资格能劝上一劝,又不至引火上身。
其实皇帝今日的火气从何而来,李斯很清楚。
李斯抚着白胡须,开口道:“陛下息怒。越是急事儿,越要平心静气来处理。越是重大的事情,越是要仔细谨慎地来对待。都城一事,虽然重要,却并不着急。眼下最要紧的,第一便是抚定天下秩序……”
胡亥一通发泄过后,已是缓过来,扶萧何起身,叹道:“就是老丞相这话,朕也是心里着急。诸君不要怪朕。”
“臣不敢。”萧何忙道,顺势起身,惭愧道:“是臣的提议荒唐。”
胡亥不置可否,转而道:“当务之急,便如老丞相所言,乃是抚定天下秩序,使民众各归其所。如今各地不平静,多是因为归乡士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