虏!
军中,各诸侯的将领奴役、欺凌秦兵的现象随处可见。
章邯鹰目含泪,忍痛复又坐下来。
当初他投降,是不得已为之。粮道被断,将士连续两年征战,疲敝不能应敌,而皇帝失踪,朝廷又没有后援。如果不投降,他就要眼睁睁看着这仅剩的二十万秦兵,如加入火堆中的柴火一般,一点一点都烧干净了。
他舍不得。
如果投降之后,受到这些折辱——但是只要能保得住性命,总也算他没做错。
想到此处,章邯一声长叹,面上忧色更甚。
随着项羽西进,章邯渐渐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秦兵虽然说是投降了,可是却个个深爱着故土。
如果项羽要攻打秦地,那么这些秦兵绝对不会是好士卒。
而这一点,不只他章邯能想到,项羽与他的谋士自然也都能想到。
章邯担心的是,项羽会不会……
毕竟在战乱之中,不能为我所用的士卒,自然只有死掉才是最好的。
章邯握剑的手微微发颤,他那花白的头发也微微发颤——他整个人都在颤抖。
可是事已至此,他已是笼中困兽,哪里还有出路呢?不过多活一日是一日罢了。
秦兵也都窃窃私语,为这西行的目的地而惶恐不已。
不安而诡谲的氛围弥漫在整片秦兵中。
大军行至新安,忽然,秦兵之中异事多发。
先是有秦兵一觉醒来,发现帐中落了黄鸟,鸟儿口衔绢布,绢布上写着,“抱鹤者,救众生”;又有秦兵遇到巨石拦路,石头上朱砂写就“至新安,秦兵散”。
同时一个叫人不安的流言,在秦兵中大规模传播开来。
“据说到了新安,项羽就要把我们坑杀了……”
“你也听说了?我们想办法逃!”
“左右是死,逃了还有一丝希望!”
于是秦兵中陆续逃走者,至于上万。
流言越传越烈,到最后,章邯项羽等人都听闻了。
章邯肝胆欲裂,面见项羽,悲痛道:“若将军果行此事,我就是三秦罪人,再无面目为将军效力了!”
项羽颇为不悦。他最近听了几个亲信将军的谏言,的确准备把投降的秦兵都坑杀了。可是——谁走漏了风声呢?他虽然不得不接受章邯的投降,却颇为看不上这种背叛的小人。
说什么三秦罪人——说得好像他之前的背叛不算什么似的。
项羽冷嗤一声,道:“章将军何出此言?只要将军在我麾下,我自然会安排兵马给你。”
言下之意,就算这些投降的二十万秦兵都死绝了,也不会影响章邯。
章邯不敢再争。
两人深夜谈话之际,忽然外面哗声大作,火光冲天。
却原来是李甲举火把点燃了几车随军的粮草。他独自来去无影,点了火就跑。
军中自然常备灭火的泥沙与水。
李甲点的几处火,很快就被扑灭了。
“宵小之辈。”项羽走到帐外大略一看,不屑地重又回到帐中,与章邯继续道:“听说刘邦已经进了武关……”
话没说几句,就听外面士卒惊慌叫道:“不好了!不好了!秦兵都逃了!”
章邯心中一动。
项羽面色一沉,重瞳冰冷,道:“调弓弩手来。”
李甲驾马,夏临渊倒坐在他身后,怀抱仙鹤,手持火把,高叫道:“快逃!快逃!项羽要坑杀你们!散开跑!”
紧随着他俩,是chao水般的秦兵,黑色的铠甲涌动如月色下的大海,层层叠叠,是二十万秦兵!
“跑啊!快跑啊!”
“是抱鹤的人!”
“是陛下的抱鹤真人!”
被诈降的秦兵们,都知道这是生死存亡之时,拼了命地跑。
而在他们身后,项羽迅速调集了弓弩手。
一排羽箭升空,落下时便是满地的血花,收割无数的性命。
同时诸侯大军集合起来,左冲右突,斩杀拦截。
一夜肃杀。
至天明时分,二十万秦兵一个不剩,半数死于逃亡途中,半数散入田塍巷陌。
听完汇报,项羽暴怒,拔剑劈开了章邯面前的案几。
老谋士范增道:“当下最重要的是赶紧入关……”
“难道我不知道?”项羽一声怒吼,他早看范增这老不死的不顺眼了。
于是拔营西行,顾不上追究逃走的秦兵。
而另一边,夏临渊和李甲逃出新安,在城北郊外的古槐下,撑着发软的膝盖直喘气。
李甲擦着鱼肠剑上的血迹,而夏临渊却是擦着脸上的血泪。
夏临渊浑身发抖,控制不住地往外掉眼泪,太可怕了!那遍野的尸体!那汇成小河的鲜血……
可是至少,他们保住了一半人的性命!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