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门。
进去还没走两步,里头就传来了浓厚的霉味和酒味。
一个中年男人横着睡在沙发上,肚皮外露口涎四流,汗衫上都泛着酒渍。
男孩拘束的说了不好意思,匆匆去洗瓷杯给他们倒水。
裴灼皱眉叫住了他,问道:“你平时在哪里学习?”
“在这里……”杜仲指了指电视机旁边的角落。
陆凛走了过去,伸手按了按书桌。
桌子脚缺了角,松开手以后还在微微摇晃,像个不堪重负的老人。
中年男人梦呓着翻了个身,完全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陆凛问道:“垃圾桶和簸箕在哪里?”
杜仲有点慌乱:“老师,您不用帮我们收拾的。”
裴灼已经把扫帚找了出来,又找了块干抹布。
“就是过来帮你的,不要怕。”
他们带着这孩子把家里的杂物能扔的扔能收的收,书桌上堆积的易拉罐和酒瓶全都拎出去卖给收破烂的,还得了五块三。
学生窘迫极了,可背影也透着一股如释重负。
陆凛帮他把全是灰尘的台灯和旧桌子重新修好,被呛得连着咳了好几声。
裴灼站在旁边帮忙拍着背,又道:“再打桶水来。”
他们连着清了六七袋垃圾,其中大部分都是那父亲扔在墙角的酒瓶易拉罐,少部分是吃完没有扔的方便面盒。
等一个半小时过去,家里虽然灯光昏暗,但好歹四处都规整干净,通风以后空气好了不少。
“这才像个家。”裴灼拍了下陆凛的肩:“走,我们买电灯泡去。”
“刚才出去丢垃圾的时候顺手买了。”陆凛从兜里掏出纸盒,找了个凳子去换灯泡。
裴灼在旁边扶着他的腿,顺口问了下杜仲的情况。
母亲离婚后就很少回来了,父亲平时对他并不怎么关心,工作完基本上都是喝酒度日,很少清醒。
“他打你么?”
“不打,就是偶尔会吐,我帮着擦干净就好了。”小孩已经习惯了这些事,说出口时也不觉得委屈,但看着两个老师还是有些内疚:“给你们添麻烦了。”
陆凛跳下凳子,去把灯光按开。
客厅里便亮堂堂的一片,哪儿都照的很清楚。
“现在申请贫困生都有身份保护,不用担心其他人知道。”陆凛平静道:“这件事我来帮你处理,不用多想。”
学生点了点头,小声道:“谢谢陆老师,谢谢裴老师。”
“高三快到了,以后就安心学习,有困难随时和我们说。”裴灼把抹布拧干,最后一处窗子也完全推开,让恣意清凉的风灌了进来。
“不慌,老师们在呢。”
第26章
第二天一早,陆凛把杜仲带去了办公室, 把打印好的表单交给了他。
男孩在看见贫困生几个字时还有些胆怯, 低着头说话,声音有点小。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人, 隐私保护的很好。
陆凛讲完了申请流程, 平静道:“现在好好读书, 以后就可以永远离开这个词。”
杜仲握紧了那薄薄的几张纸, 深呼吸道:“老师,我好好学。”
谈话之际, 门口被敲响了两声, 他们同时转身过去, 竟看到了昨天那个昏睡到不省人事的中年男人。
杜爸爸今天过来时显然记着拾掇下自己的形象, 可他穿着的最好一件衣服也领口松垮,边缘还冒着线头。
“陆,陆老师啊, 不好意思。”他有些拘谨的走了进来, 站在杜仲旁边道:“我昨天记错时间了, 还以为你们是周四过来,刚好工友们又叫我去喝酒……”
陆凛听着他的解释,留着神给杜仲多写了一行备忘。
男人虽然慌乱拘谨, 但态度是好的。
他昨天睡醒时吓了一跳,在好多年没干干净净的家里呆呆坐了半天, 还以为自己回到还没和老婆离婚的早些时候。
小孩在背对着他做作业,听见响声时指了指厨房, 说他煮好了面条,盛起来就可以吃,还是热的。
男人下意识地看家里亮堂堂的每个角落,看见那些酒瓶和包装盒都不翼而飞,茶几上还压着五块三。
“爸,睡醒了么?”
“醒……醒了。”
他好像被猛地当头棒喝,麻木的情绪开始分解崩离。
“这些年是我太失败,没有做好本分。”杜爸爸一手抄着孩子的肩,弯着腰跟陆凛道歉:“还让你们老师来照顾这些,是我们不好,真是麻烦您和裴老师了。”
陆凛站起来伸手拦住,另一只手把表单交到了这父亲的手里。
“餐补和奖学金都可以争取,其他事情我已经和杜仲说过了。”
“好的好的,”杜爸爸笑的尴尬:“谢谢您!真的特别谢谢您!”
等父子走了,裴灼才端着保温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