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平素无事,不与官府打交道,好歹也要知晓这衙门大门朝南朝北。”
这话实是贴心实意,阿萁感动不已,怯感力微无以回报。那陈管事看年小,一团孩子气,说话行事却是有模有样,顺嘴笑道:“施家小娘子,你不是与你家小夫郎做蕈汤买卖,以后铺陈大了,难免有打点的时候,这官字两张口,可是横也说得,竖也说得,总是他们有理。”
阿萁没被他的话吓一跳,却为他一口叫穿自己的名姓大犯嘀咕:怎得好似沈家上下都知得我与江阿兄。
沈娘子怕她不安,轻抚了下她的背,又叫阿素倒茶给她,与陈管事道:“徐明府来桃溪已逾二年久,他虽有些自视过高,眼中瞧不见我们这些下里巴人,倒也有颠倒黑白的仗势之为。付家可有真的犯事?哪样罪名下的狱?”
陈管事回道:“罪名的交结匪类。”
沈娘子听后面色微变,她长长的秀眉轻蹙,道:“这罪名确实蹊跷……”
阿萁坐在一边,却是不懂,不知这交结匪类的罪有何不对之处,许是她脸上神色过于外露,沈娘子便道:“这罪名可重可轻,重则破家丢命,轻则破财消灾。”
“如今太平年月,少有作乱的悍匪贼寇,多为劫道要财的,出门在外几州往为贩货,识得一些好汉保保道途平安,实是稀疏平常。”陈管事跟着附和,又低声道,“付和生为人又是个小心妥贴的,哪里会与乱匪交往。我叫人打听了一下,说是付家这次遭祸,原由要落在付家小郎君付忱身上。这付忱文不成武不就,整日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又爱结交游侠儿,绿林奇人,难保里头有悍匪强贼。”
沈娘子摇摇头:“付家小郎君结交的不过鸡鸣狗盗之徒,至多被哄些酒rou钱财去,要说里头有乱贼,实是令人难以信服,再者,桃溪一带几时出过乱匪?”
陈管事与沈娘子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色,阿萁无意瞥到这一眼,慌忙垂头,心头渐跳:沈家与绿林有交,真个有乱匪为祸,沈家说不得就听得风声。因此,沈娘子才这般笃定直断。
陈管事击掌道:“着啊,我与嫂嫂也是一般想法,付家这罪名蹊跷得狠,多半不实,只是,我左右想不通,徐明府好好的为难付家作甚,无仇无怨,官衙修墙补瓦,县中清河挖渠的,付和生几时吝啬过银钱。”
沈娘子问道:“付小郎是个喜爱在街集游荡的,可有无意中得罪了他?”
陈管事依旧摇头:“这付小郎虽没个正形,书不读武不练,倒也不是那等胡作非为的。付家有个附在他家的族亲,与付小郎一道读书,行事稳重,心性为人与付小郎全不相同,不知怎的,付小郎倒听得他劝。因此,付娘子真如捞了救命稻草一般,只叫他们日日相随。付小郎与他族亲焦不离孟孟不离焦,近小半年未曾听过付小郎冯下什么祸,至多不喜诗书,将他爹娘气上够呛。”
沈娘子略一思索,微低了声,道:“那……付和生那边?”
陈管事倒吸一口凉气,咬了咬牙,道:“徐明府也是出身大族,他叔父在礼部任官,莫不是付和生在禹京得罪了徐家人?也不至于,常言道,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以付和生的为人怎会做以卵击石之举。”
沈娘子将茶杯往一边轻推了下,道:“我们的船这几日应当要回来,到时便知禹京可有生了什么事。”
陈管事道:“事出有因便罢,就怕徐明府为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拿桃溪商户下手。”
沈娘子道:“不妨静观其变。”
陈管事又摇了摇头道:“可惜了付家,我们两家虽无多少往来,少不得也有几声兔死狐悲的哀叹。他家若遣人上门,我们可搭手?”
沈娘子道:“叔叔不如先将事查得清楚,这里头究竟是什么缘故,不然,不问黑白冒然而为,非是善举。”
陈管事连连点头:“嫂嫂说得有理,我再遣人去细细查探一番。”
沈娘子起身福了一礼:“有劳叔叔了,我妇道人家长于内宅,外头诸事全托赖叔叔Cao心。”
陈管事哈哈一笑:“嫂嫂过谦了。”他拱拱手,“嫂嫂先招待小客人,等哥哥回来,嫂嫂再治一席好酒。”
沈娘子笑道:“我知你馋了酥虾,放心,这时节再不缺的。”
陈管事又是一笑,心满意足告辞,留下阿萁眨着眼似是懂似是不懂,今日所听所闻之事,本与她隔着万水千山浑不相干,忽得却是结结实实砸在脸当中,直砸得她眼冒金星。
沈娘子怜她年小,笑问:“可是吓着?”
阿萁点头,默了一息,道:“我和阿兄卖汤时也遇着一位姓付的郎君,身伴也有亲戚相伴,说不定就是娘子口中人。”
沈娘子问了问形容,道:“那买汤正是付小郎君。”
阿萁一刹时不解舌尖杂味,有点结巴道:“他家就这般……遭了……事?”
沈娘子叹道:“世事艰难不易。”她回头笑问,“萁娘,偏居一隅虽说清贫平淡,却也安稳淡然;外面浮华万千,却也风雨霜雪。你喜欢哪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