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江家是个亮堂堂、光鲜鲜的乞丐坑,吃点好的用点好的,都要自家掏银钱,直掏得青娘子心里生疼,偶尔回娘家或娘家来人,青娘子哪里会给夫家兜面子,少不得抱怨哭诉。
与江石一拍即合做买卖后,压箱底钱摇身一变成了母钱,日日生得一串小钱,青娘子真是身心舒爽,成日脸上带笑,恰家中送来一篮子春菜。两厢问好,青娘子便将这事告诉了娘家。
何家也是个嘴上没把门,见女儿在夫家越发过得好了,还做起了买卖,回去乐陶陶地夸了口,牛牯村村人纷纷惊叹,惊羡不已。
何家挣了脸面,何二叔却气红了眼。侄女生得美貌,许给邻村的富户,还以为攀上一根富贵枝,谁知竟是一只铁公鸡,别说占点好处过来,不便姓江的讨去便宜都已经是阿弥佗佛。现下侄女做买卖,宁可跟外人合伙,也不愿提携他们这些亲戚,真是凉人心肠。自己兄弟家也是蠢的,女儿一点不帮扶自家,还乐得眉开眼笑,真是连个气性也无。
何二叔气得咬牙切齿,一不做二不休,不过倒买倒卖的活计,有甚个稀奇,自家也做得。
何二婶倒有些顾忌,牛牯村帮着收菌蕈的是他们村有名的泼皮,父亡母去,一向无法无天,生得又高壮,一言不和就要提拳打人。
偏何二叔也是个无赖,呸了一声,道:“怕甚,我拳头不比他硬,他却也怕一拳将我打死。我一没辱他家祖坟,二没占他房屋,这菌子山里的野物,只他收得,我收不得?”
何二婶一想也是,又道:“就怕跟兄嫂家里交恶,骨rou呢。”
何二叔恨声道:“屁个骨rou,只有骨头硌心窝,没见有rou饱肚腹。早就分家别过,还不许我做买卖的?”
何二叔张开门叫收菌蕈,一样六文钱一斤,他夫妻二人为了争抢,夸口大方人,不像牛泼皮,又挑又拣的,农人讨口饭吃不易,哪禁得这些折腾,他家就没这些臭讲究。
牛牯村村人一问,何家收菌真个不挑,采了菌蕈后纷纷卖与了何家。牛泼皮那边顿时门可罗雀,十成人倒去了六成,只剩得四成有些见识,依旧卖给牛泼皮。
牛泼皮大怒,他帮着江石收菌蕈,每十斤能分得五个铜钿,何二家抢了他口食不说,还害他在江石面前失了脸面,当下纠结了一帮闲汉要去何二家闹事。何二为着银钱红了眼,往地上一躺,耍起无赖来,与牛泼皮道:“有本事你便打死了我,我一口棺材埋了,我妻我儿没了当家人,你须拿钱养。”
牛泼皮没想到村中何二竟比他还无赖,奇道:“头次见有人争着抢着要当忘八的。可惜你妻是个皱皮桔,谁个要搂着这等娘们做乌gui。”
何二扑上去抱住牛泼皮的腿,嚷着:“你竟辱我妻儿,我不与你干休。”
从来只有牛泼皮讹人的,遇着何二这种没脸脸皮的,当下怒火高涨,提起拳头就想打死何二。一个闲汉却是个包打听,眼见不好,扑过来死死搂住牛泼皮,道:“牛哥哥,不好打死他,江富户家的娘子是他侄女儿,论起来,这买卖是他们亲戚家的。事后他们打断骨头连着筋,照旧往来,只苦了哥哥义气折在里面。”
何二吓飞的魂幽幽归了位,忙嚷道:“对对对,这是我自家的买卖。”
牛泼皮也知菌蕈的买卖是江石和青娘子合伙的,他一个外人摸不清底细,真个胡乱动手。
他们这一退,何二就得了意,在地上打个滚站起身,拍拍衣襟上的泥尘,也不管鼻青脸肿,对村人道:“这是我家的买卖的,从今往后,你们只卖与我。”
牛泼皮暗恨不已,自去寻江石想法子。
何家气得不清,看何二这六亲不认的嘴脸,忙坐船去三家村告诉了青娘子。江叶青直跳脚,他家的买卖,怎能让人占了好处去,亲戚也不行,想想当初成婚,因何二家是叔公,还送了一刀rou,真是亏了。
他也不管老丈人老岳母在座,气咻咻道:“亲兄弟尚且明算账,何况八竿子打不着的叔公。”
何家夫妇一愣,心道:只论亲的话,也是老亲,怎能说八竿子打不着呢。
江老翁夫妇大力点头,将何二一家恨恨埋汰一通,道:“真是没脸皮,连着侄女家的好处都要占。咱家当初还给他家一刀rou呢。”
江老妪伸出两根指,想想又添一根,道:“割了三四斤rou呢。”
江老翁叹道:“白给了。”
江叶青道:“占我买卖的事,不能干休,那rou也得计算回来,这等亲戚不用往来,今日翻了脸,明日不必把脸皮糊回来了。”
何家夫妇呆怔点头,眼看女婿亲家动了怒,口口声声要断亲。青娘子心里也气恼何二一家,丢了一个眼色给何家夫妇。何家夫妇怕累及女儿,不敢多说什么,灰溜溜走了。
江叶青似模似样地替青娘子赔了罪,又道:“这事出在我这边,连累了小族叔,婶婆放心,我定将这事了分明。”
恰好江石从院门进来,闻言笑道:“侄儿不必多费心,不出几日这事必了,非但必了,何二还需求上你家门。”
第69章?血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