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大心急,大笑道:“闲言碎语也不……唉哟!”忙拿手去揉大腿。
江娘子若无其事的收回手,对施老娘道:“婶娘不要见怪,夫郎先时吃了几口酒,酒意上了头,胡言乱语。”
江石也被吓了一跳,后背生凉,暗自庆幸江娘子拦了话,哪有当着人家的小娘子说这些荤素不忌的话,他还想借着萁娘年小,常常相见。他爹一杆子捅破窗户纸,二人怕不能再长聚。
施老娘松耷耷的下巴抖了抖,皮笑rou不笑地牵了牵嘴角,深深看了眼江石。
昨日还嫌清瘦的少年郎君,翻过年,眉眼五官更显出坚毅棱角,斜飞的眉,秀长的眼,直鼻鲜唇,肩好似更宽了些,臂膀更显有力,他昂立在那,已挡得风霜雨雪。
施老娘和江娘子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开口道:“萁娘跟去,怕要给侄孙添麻烦,她虽是个贼大胆,到底不曾见过世面,就怕到时惹人笑话。”
江石暗喜,沉稳坐那,气沉丹田,道:“伯嬢过虑了,萁娘不曾见过世面,我也是个心怯慌手脚的,不过互相鼓劲提气。”
施老娘露出一个牙疼似得笑,道:“是侄孙儿过谦了。”你有个屁的心怯手慌,粘上毛,比猢狲还能。
阿萁喜得不知如何是好,站起身扑过来,赖在施老娘身上卖好:“这天下再没比嬢嬢更好的嬢嬢。”
施老娘跟被毛毛虫蛰了似得,浑身打一个哆嗦,推开她道:“诶哟,要被你这野丫头挠饬得骨头僵。”
阿萁挨了骂,也不生气,偷偷掩嘴笑。
隔日,江娘子早早将新采的稠膏蕈炖下,装了十个陶罐,泡软箬叶封了口,每只罐子的两耳都拿红带系好,又裁方斗红纸叫江泯写“十方第二”。
江泯捏着笔,深感自家阿兄胡吹法螺,道:“阿兄怎不写人十方第一?”
江石笑着一弹他的脑门:“哪里敢认第一,第一自然是进供皇家的供汤,我们岂敢和皇家争第一的?嫌脖项上人头结实?”
江泯道:“第二也是吹嘘。”想想又担忧道,“万一别家食肆煨得好汤,不忿阿兄的大话,要跟阿兄比斗,那当如何?”
阿萁听后也跟着点头:“我们背后无有依靠,万一真个遇到仗势欺人的恶徒争斗闹事。”
江石笑道:“求之不得,摆开排场比上一比,输了便将第二头的名头让给他,自认第三。”
江泯摇头叹息:“熙熙攘攘皆为利往,阿兄和阿姊也与他们仿佛,逐孔方兄而汲汲营营。”
江石道:“不如你读书取名,我贩卖南北求利?”
江泯玉白的小脸闪过神采,正要点头应声,江娘子在旁笑道:“读书是为明理,二郎,你莫要学那些措大,一心想着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夸夸其谈,失了本心。”
江泯抿唇,眉梢一点倔意:“可……可是,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皇家,若有所成,可为民请命,使刑不滥,使民不冤……”
江娘子笑道:“寸点高倒说得这些大话,书本还没学明白呢。”
江石驮起还要分说的江泯,笑道:“等阿弟学成,总得一二十年呢,先不慌忙。”
阿萁回过头,江娘子倚门而立,青色衣裙流淌着婉然的春意,然而,她的面目却像笼在一层薄雾后,朦胧隔纱。
江石为赶早,特地租了一条船,耽搁这一会的功夫,船家笑着抱怨道:“郎君要我早来,自家却迟了。”
江石将掩得严密的挑担放到船上,顺手接了阿萁上船,道:“船家诚信,果然来得早。我听王保长说,船家守信,摇得船也快,下次有事,再请船家。”
船家笑开来,连声道:“使得使得。”
阿萁坐在船中,惦着卖汤的事,再也无心江上风光,只嫌船走太慢,过了一村又一村,还是不到桃溪。江石见她心急,不由发笑,道:“水路一样长远,你心焦也没用。”
阿萁摸摸还温烫的陶罐,红着脸道:“我虽明白这个道理,却止不住了嫌路远。”
好不容易船进桃溪地界,江面船只往来渐多,大小船只长腿不同,阿萁站在船头,看着过往千帆满眼都是惊叹,她长在江水边,却不曾见过这般大的船。船家摇着桨笑道:“今日热闹,许是沈家有远航行的船来。”
江石同阿萁一道立在船头,春寒未消,晨起轻寒透衣,这些船夫却是各个打着赤膊,唱着号子,拉帆转舵,再看船吃水极深,想必货舱中满装了货物,它们随河去,送与南北各地。二人再看码头那喧闹,高垒着的一处货物前,管事扬声高喊,一众驴车、脚力,拉的拉,背的背,热闹无比,又有商贩在这买卖易货,嘈杂纷陈。
阿萁拉拉江石的衣角,道:“阿兄,这边人多,不少商客,我们的汤大可在这叫卖。”
江石摇了摇头:“不慌,先进桃溪。”
桃溪内小码头又另一景象,长窄的河面上横挤着无数小船,每只船上都满装着各样货物,米面油盐菜蔬鱼鲜。杂乱中又似有序,卖鱼归拢在一处,卖菜也挤在一道……几个看似掌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