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层荤油保鲜锁香,再装进罐中封口,拿冰块镇着,一路快船北上,送进宫中。吃时刮净最顶上冻成膏脂的荤油,拿温水温烫,不但味道不败,汤美尤鲜。”
江石和阿萁听得都有些怔愣。
“历千山万水送一罐汤,可见其中的鲜美。”江娘子看他们二人俱看着自己发呆,笑道,“我不过道听途说,大郎要是真有这个念头,不妨试上一试。眼下天不热,桃溪和州府比之禹京,算得近处,大有可为。”
第63章?一罐鲜汤
江娘子煨的两罐汤,阿萁尝了尝,深感鲜美,江娘子尝后却觉不足,还笑道:“自家吃将就,却拿不出手换银钱。”
她唤来江泯列了各样食材,交给江石道:“大郎明日寻买了回来,我试着煨着一罐,各人尝了都说鲜美,便拿去卖,若是不好,便当豪奢一回,犒劳旧年辛劳。”
江石隔日天还没亮就送了菌蕈去桃溪,卖与菜蔬行的团头后,又在桃溪走了几个来回,先去各个酒肆食铺看看挂着的水牌,可有菌蕈做的汤羹,走了几家都不见有,理与几个食客说起春雨后菌蕈鲜美,七绕八绕地说起稠膏蕈上进的鲜汤。
一食客腹大腰圆,扫了几眼江石,见他眉目清俊,身上衣衫却是寻常,遂笑道:“你这农家子,道听途说。既是上进的供品,也只顶头的贵人才得品尝,我们岂有这等口福,哪里去尝菌蕈鲜美?”
另一食客则神往道:“官家才得尝的美食,哪日得品,死了也甘愿。”
坐在另一边的食客却是有见识的,吃了一口酒,抚着须笑道:“这农家子也不算诳骗你我,确有这道上供鲜汤,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江石也立一旁作洗耳恭听。
该食客见几人过竖起耳来细听,大为得意,有心卖弄,笑呵呵道:“诸位想想:这菌蕈又非什么奇珍,凡是山林腐败之地,雨后自生。缘何离着禹京千里迢迢之地的蕈汤才成了上进供品?只因那处的稠膏蕈与别处的不同。常言道桔山淮南则为桔,桔生淮北则为枳,一方水土养得一方人。这农家子说的供品,别处的稠膏蕈都做不出其中滋味,只积台府的灵溪山才有,且春时生的不可,秋时的方有风味,灵溪山北的可取,山南的不可取。这般千挑万选的稠膏蕈方能煨出上进的汤品来。”
另两个食客摇头叹息,又问:“我们桃溪也算得山清水秀,莫非不及?”
那食客摇头:“山不同,水不同,树不同,不及不及。”
两个食客仍旧遗憾:“也不知那汤品究竟什么滋味,唉,无奈我们升斗小民,无有这等福运。”
江石听后心中更有了成算,在干货铺、rou摊、星货铺……将江娘子要的吃食买得齐全,末了又买一小包糖薄脆,打算回去分与江泯和阿萁。
阿萁好奇鲜汤,在山里捡了菌子后,刨了几根春笋,飞也似得往江家跑。施老娘翻着白眼,很想揪了孙女儿的耳朵,问问她姓甚名谁,野丫头一个,自家家门口往哪开都快忘了。无奈大厅广众之下,这话实不好说,自家又在江家做事,千丝瓜葛的,再生抱怨话语,还当他们施家上下都是白眼狼呢。
江大年少时混迹街头,酒色财气样样皆通,早知晓江石的那点心思,琢磨着几时寻施进吃酒,吃得半醉,诳骗定下亲事来,岁小有个什么打紧,好些肚中连个男女都不知晓就已说定儿女亲事呢。就是不知道施进酒量如何,别自己吃醉,他还清醒着……
阿萁厚着脸皮,将菌蕈交给施老娘后,换得几记眼刀,溜去了江家灶间。江娘子在屋后晾晒着合蕈。春日阳光和煦,一个个篾筛搁在长凳上,一只一只合蕈密密排在上面,江娘子将今日新收的蕈子拿剪刀剪去根蒂,再小心晒在筛子上。
阿萁将晒过一日的蕈子翻过来,顺手拿起一朵闻了闻,倒觉比鲜摘的还要香一些。
“等大郎回来怕是要晌午了。”江娘子笑道,“也不知我列的吃食,能买来几样。”
阿萁道:“我长这般大就没见过这般煨的汤,无论如何也要过来长长见识。”歪头想想,“?我嬢嬢许也不曾见过。”
江娘子顺嘴道:“我也不过有幸尝过几口,估摸着试上一试。想着:寻常人家煨的汤羹如何与上供之佳品相提并论。纵有不足,也是情理当中。”
阿萁心下惊骇,佯装不曾听分明,笑着道:“也不知外头食肆可有这样的蕈汤卖。”
江娘子脸色微有青白,指甲在一朵合蕈上留下了一个鲜明的指印,定了定神,方笑道:“稠膏摘蕈刚刚摘下时最为鲜美,桃溪还能当日料理煨汤,州府那却时有不及。”
江石将将晌午过后,才背了满满一个竹筐从后门进家,阿细嗅得筐中的rou味,绕在江石脚边不肯走。江娘子在书房伴着江泯和阿萁写字,听得动静,过来问道:“如何?可买得齐全?”
江石将竹筐放下,笑看了眼站在一边满是期盼的阿萁,道:“买得全了,阿娘炖上一罐试试。”
江娘子看了几眼,笑道:“果然齐全。”招了阿萁上前,“萁娘可要跟着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