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也很想她。
他从那一日她离殿开始,就觉出事情或许不是他想的那样了。可他本就在气头上,她又走得那样绝,让他更加恼火。
往后这些日子,他便想冷一冷她。
他觉得再怎么样她自己都认了,事情便是不同于他所想,她也的的确确拿孩子做了算计,是她不对在先,自当是她来给他一个解释。
她不来,他还颇有不快,觉得她过于倔强,磨一磨也好。
他却没想到,她比他想象得更加委屈。
那几分倔强让她把一切情绪都积压着,他不去见她,她就把自己逼成了这个样子。
贺玄时心下有些诡异地想,或许自己早该先退一步?
他鲜少会这样想,更不曾对嫔妃这样想过。
他是皇帝,岂会有他对她们退让的时候?
但看着怀里的人这样泣不成声,他的心就是一分又一分地软了下去。
“好了好了……不哭。”他连声音也变得更加柔软,“跟朕回紫宸殿。”
她执拗地一挣:“不去!”
“这个时辰宁沅还没去读书。”他即刻寻了理由来说服她,“莫让他看见你这个样子。”
她终是不吭声了,咬一咬嘴唇,勉强接受。
第93章?复宠
紫宸殿中一片安静,?即便是近前侍奉的宫人也只在内殿之中候着,寝殿里没有半个宫人,?只依稀能听到窈妃的啜泣。
啜泣声中依稀可闻皇帝的轻语,?只是合着啜泣听不清楚。直至窈妃的声音慢慢低了,皇帝的声音才渐渐清晰起来,隐约可辨心情尚可。
殿门外候命的宫人下意识地相视一望,?不约而同地皆是松气。
殿中,?皇帝坐在床边,?也是松了口气。
夏云姒哭了一路,回了紫宸殿来犹为停住。他将她放在床上,好言好语地哄了半晌,她可算是不哭了。
他又拿起帕子给她抹了抹眼泪,?笑说:“别哭了,跟朕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她美眸还泛着红,满含探究地望着他,十分恳切:“皇上是不是还在生臣妾的气?”
“朕没有。”贺玄时摇摇头,?“便是那日,?朕也并未多说什么。你脾气倒更大些,?一句也不肯说便走了——你想想是不是这么回事。”
夏云姒低头自顾自地低头拭泪:“皇上那日连臣妾的名字都不喊了,?还说没说什么……皇上只知怪臣妾,哪知道臣妾心里有多苦。”
她这般一说,?他也想起了那日不快之下叫她“窈妃”的事,?看着她的泪痕,?口吻更柔了些:“那是朕不好。说说吧,怎么回事。”
问到这个份儿上,就可以说了。
夏云姒哽咽地望着他:“皇上只看到臣妾让宁沂涉险,却不肯想想臣妾只是无奈,不得不两害相权取其轻么?”
她说着一顿,咬一咬唇:“五皇子没的神不知鬼不觉,臣妾后来虽听宫人议论说是仪婕妤……却也只是传言而已,做不得数。更没有证据,没法与皇上说。可臣妾心里有多怕?日日都担心孩子一不留神就与五皇子一般没了,宫正司却只说是意外,不仅孩子的命回不来,更连一句公道都讨不得。”
有顿一顿声,她定定地望着他:“皇上想一想……对孩子而言,是臣妾设局引她出来,十拿九稳地将她治住了更为凶险;还是臣妾按兵不动只日日提防,盼着身边的人永无疏漏,让她得不了手更为凶险?”
皇帝轻声吁气。
她这样说,自是后者更为凶险——素来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又是她与孩子们在明、仪婕妤在暗,哪里能指望他们万事周全呢?
可想了想,他还是道:“但你总该告诉朕一声,朕是信你的。饶是没有证据,朕也自会护着你们。”
夏云姒黛眉浅锁,眼泪又流下来:“臣妾也不是没想过……只是宫中之事千丝万缕,哪里理得明白?若真理得明白,五皇子的案子便也不会那般草草了结了。臣妾怕……臣妾怕万一皇上不管,臣妾又因此打草惊蛇了,会更进退两难。”
她这话说得真诚,一字一顿却在心底带出嘲弄。
他怎么有脸说他会护着她。
这些年,宫中枉死的何止一个五皇子,可真正查明白的案子又有几桩?
诚然,他是敏锐的,她信他只要愿意多费三分心神,许多事情便可水落石出。
——可正因如此,凡此种种才更令人心寒。
而她那句“宫中之事千丝万缕,哪里理得明白?”显然正合他的心意。既可为她自己解释,又无意中为他做了开脱。
便见他默然半晌,复又一喟,手撩过她的鬓发,口吻愈显温柔:“朕不该怪你。”
夏云姒抽泣着垂眸,见他伸臂揽来,便乖顺地倚进他怀里,复又低语呢喃:“臣妾至今还未五皇子的事难过着,如何会随意拿自己的孩子算计……臣妾做不出那样的事来。”
“知道,朕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