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过的位子,她早年侍奉姐姐多年,自臣妾入宫后又对臣妾照顾颇多,臣妾素来对她心存感激。目下她虽已位至庄妃,臣妾也还是不愿占了昭仪的位子,以示恭敬。”
这话并非随口胡说。本朝的妃嫔品秩虽看似只是寻常高低分别,但历经几代下来也多了些不成文的规矩。在这些“不成文的规矩”里,有些位子是不同寻常的,譬如正一品贵妃、从一品之首的惠妃,还有九嫔之首的昭仪。
贵妃自太祖起,便是一朝皇帝终其一生最多只封两位;惠妃与昭仪则大多不重复授人,哪怕原有的那一位已离世或者再行晋封,再升上来的嫔妃也会将这位子空着,挑后头的名号来用。
夏云姒不愿破这个例,以免平白伤了与庄妃的情分。
言罢她便垂眸静等,想他若给他个昭媛或淑仪便罢了,若非觉得九嫔之首的昭仪才行,那她宁可他先“欠”着,等来日她生产后直接封妃。
却听他道:“你说得有理,可不让你居于首位,朕总觉得差点什么……要不这样,你等上两天,朕令拟个名号为你加上,算与昭仪齐平,但又不占昭仪之位。”
这倒令夏云姒心下好生诧异了一番。
九嫔变十嫔,这是为她连嫔妃品秩也改了,她倒没料到他会为她这样做。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左传》第一篇:就是夏云姒很久以前在皇帝面前故意念错过的那篇,《郑伯克段于鄢》。
第78章?意外
夏云姒没再作推辞。
皇帝愿意赐下一些殊荣乃是天恩,?她原该好好谢恩接受。推了昭仪的位子不过是因虑及庄妃,再退却一次就不合适了。
便见他温润而笑:“那容朕好好想想。”
而后他就回了紫宸殿继续料理政务,却是当日晚上便又来了,将想好的位份说与她听:“贵仪可好?”
“贵仪。”夏云姒侧首想一想,莞尔点头,?“好听。”
皇帝释然:“那便是贵仪了。”
说罢就让樊应德传话给礼部,?另命尚仪局着手准备册礼,?礼数比照九嫔之首的昭仪即可。
言毕他回过头,?目光重新定在她面上,看她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
“看什么?”他挑眉回看,?她侧倚榻桌,柔荑婀娜地支着额头:“不能说呢。”
他笑一声:“卖什么关子,?快说。”
她悠悠垂眸:“那皇上要恕臣妾无罪。”
皇帝轻哂:“寻常说笑,?哪有什么罪不罪,说来便是。”
眸光流转,?她睇向莺时,?莺时会意,?垂眸深福,?领着宫人们安静告退。
御前宫人们见状自也识趣,同样沉稳地向外退去,?一方宽阔华丽的寝殿顿时只余二人。
他仍看着她,她眨一眨眼,?绕过榻桌,?侧坐到他膝头,?他就势揽住她的纤腰,她笑音轻盈,抬手勾住他的脖颈:“臣妾好奇。”
他眯眼:“好奇什么?”
她便一分分凑向他的耳际,身上的熏香扑入他鼻中,令他目眩神迷。
“臣妾好奇……”她语调抑扬顿挫,听来妩媚无比,“皇上近来……对臣妾似乎格外殷勤,为什么?”
“殷勤”这样的字眼用在九五之尊身上,可以说是大不敬了。
却闻皇帝只一声低笑:“这是什么话?”
她微转过首,即与他四目相对,口吻变得愈发促狭:“无故献殷勤,非jian即盗——皇上在打什么算盘?”
大不敬得愈发过分了。
不要命的挑逗却直戳人心房,令他笑意愈浓:“朕待你好,在你心里就是非jian即盗?”
她翻一翻眼睛,以表对这说法的不屑。
“好吧……”他无奈而笑,遂敛去几分轻松,神情变得郑重,“叶美人的事让你不痛快了,朕心觉有愧。”
夏云姒一怔:“哪有这样的事?”顿一顿又道,“臣妾可不曾嫉妒过叶美人。”
“行了。”他在她侧颊上一吻,低压的声音溢着宠溺,“明明是个小醋坛子,硬充什么大度?朕心里有数。”
他分明地记得她吃醋的样子——当时覃西王送来善剑舞的舞姬,他并不曾临幸哪一个,不过去昭妃那里看了一次舞,她都满脸的不高兴。
这样想来,叶氏必是也令她不快的。但大约是他那阵子宠叶氏太过,她便不敢直言,直到那次叶氏闹得过了头,她才借着这个由头带紫宸殿去告了状。
他因此察觉到她对叶氏的不满,恍悟之后,愈加愧疚。
这样的愧疚在他心中鲜少会有,想来还有些奇特。因她的不同而生,又反过来向他提醒她的不同。
这是日积月累之中慢慢滋生、又在某一刻忽而迸发的情愫,抑制都抑制不住。
是以他近来都不时地在想如何弥补一二,因此看到什么好东西都着人送来延芳殿。不过他没想到她会察觉得如此清楚,更没想到她会清清楚楚地问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