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容辞看自己的目光有些闪躲,便知她还在为那天的事不自在,其实他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谢怀章自己本不是个重欲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坐拥天下却一次也没有选妃,甚至后宫的妃子都记不得长得什么样子。
他们两个之前一直是发乎情止乎礼,就算偶有亲密都是浅尝辄止,相处起来心意相通的地方远多于身体上的情/欲,谢怀章觉得自己自制力很好,也一直以此为傲,可想不到随着爱意深厚,这种感觉却越来越强烈,这时他才明悟,遇到容辞之前的清心寡欲,却不是什么自制力强,不好美色,只是好的那个“色”不是发自内心所爱罢了。
谢怀章轻轻托住容辞的下巴,将她的头抬起来,摩挲着她微微泛红的侧脸,轻声道:“那天是我一时失控,冒犯了你……”
“别说了!”容辞连忙遮住了他的嘴,半羞半恼道:“你当时不知分寸,现在道歉又有什么意思。”
还有,这又不是谢怀章一个人做的,她当时何尝不是意乱情迷,但凡自己能保有一点理智,反抗的稍微坚决一些,以谢怀章的性子,也绝不会失控到那样的地步,两人半斤八两,实在说不上谁的错更重些。
“好了,不提这个了”容辞岔开话题:“怎么不把孩子带来?”
谢怀章明白容辞其实并没有生自己的气,只是女子天性矜持些,不愿意谈论这个,于是顺着她的话道:“莫不是不带圆圆,这里就没我的位置了吗?”
容辞将一只珍珠耳环带上,“你说呢?”
谢怀章将另一个只耳环抢到手里,小心翼翼的想给容辞带上,可直到将她戳痛了也没能成功,最后只能在她似笑非笑的目光里将耳环递还回去。
“都说闺房之乐有胜于画眉者,看来这张敞也不容易。”
容辞忍不住笑了,自己带上后将他拉到自己坐到身边道:“你政务繁忙,若是连女子梳妆之事都懂得,这才奇怪呢。”
谢怀章伸手细细的描绘着她的眉眼,突然道:“猎场那件事有眉目了。”
容辞猛地坐直了,伸手加他的手攥住:“如何?”
“刺杀靺狄王子的人已经抓获,也是他们族中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本来按计划他是要与耿全一样,不论事情成与不成都要自尽,可这人不如耿全坚定,竟然临阵退缩了。他并没有赴死而是趁乱跑了,这才留下了活口。”
“审出了没有?”
谢怀章握着容辞的手,回想着那天她中箭之后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拔箭时疼的颤抖的身体和喷涌而出的鲜血……
“别急,就快了……”
*
昭文四年秋,震惊一时的皇太子遇刺案终于真相大白,皇帝本人亲自过问后,经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会审,因涉及宗室又请宗人府旁听,最后一同递折子请皇帝圣裁。
谢怀章早有预案,甚至都不需要犹豫,直接命人拟旨传召内阁。
内阁虽觉得处罚略重,但碍于太子是皇帝唯一的子嗣,陛下雷霆之怒也情有可原,若这时为罪魁求情,怕是会将现任天子乃至下一任天子得罪的干干净净,斟酌之后除了次辅略有异议外,竟没人敢反对,用印之后就将圣旨下发。
主谋郑王以谋逆罪论处,先除王爵贬为庶人,念其为皇室血脉,留其全尸处绞刑。
郑王是先帝第九子,正是当今的亲弟弟,按理说他便是有错,也该略微减轻轻罚,或是贬为庶人或是高墙圈禁,总之轻易不能处死,可他别的不动偏偏不知死活的动了皇帝唯一的宝贝蛋,自己找死又怪得了谁。
谢怀章手上又不是没有沾过兄弟的性命,远的不说,他大哥、三弟,四弟、五弟、七弟是怎么死的,只要不是太糊涂的人心里都有数,一回生二回熟,当初那些皇子殒命时非议颇多,现在朝臣们却都装聋作哑,有谄媚的还赞皇帝杀郑王肯留个全尸是仁慈之举。
当然,这还不算完。
郑王之母淑太妃教子不严被赐白绫,就地缢死于宁寿殿。
淑太妃母族乃敬陵伯府,其兄敬陵伯是为此次遇刺案中的执行者,便是他暗中联络刺客,一手谋划了这次刺杀。他虽有爵位却不是皇亲,谢怀章处置起来丝毫没有手软,令其本家族诛,女眷为奴。其母、妻二族全族流放岭南,与此案有直接关联的人无论大小皆为死刑,间接相关的人也被贬官,可谓是一个漏网之鱼都没放过。。
敬陵伯本人更是被削爵关押,在看着家人赴死后再等待秋后凌迟处死,除此之外,皇帝还特地下了命令,强制所有在京谢氏皇族监刑。
名为监刑,其实所有人知道这是一种警告与震慑,其用意不言而喻。
这次太子一根汗毛都没伤的刺杀案已极其血腥的方式落下了帷幕,也让人们在安生了数年之后,终于又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血流成河,据说京城菜市口的地面都染成暗红色,数月都没能褪去。
那段时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听到马蹄声就以为是官兵来抓人,纷纷缩在家中不敢生事,就连原本几个蠢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