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字眼让楚琸感到稀奇。
楚琸懒得再回包间,在卫生间用凉水冲了脸,抬头打量自己尚且还青春靓丽、无忧无虑的一张面颊,复又略作思考,还没想好自己重活一回,是该利用已知优势,现在就提早暗中给楚郁下绊子,还是既然早知自己斗不过他,就赶紧服软认输,干脆卷铺盖跑路算了。
楚琸身上仍然伴着发生车祸时的浑身巨痛,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散架了,冷着张脸一言不发,弄得那纨绔公子哥也打量着他嘟囔:
楚琸根本没打算给人面子,说罢,也不去看对方的表情,又对先前那公子哥道:“自己带来的人,自己解决——嗯?”
楚郁有些失真的声音就那么传了过来。
那声音并不明显,在手机听筒里时隐时现,听见楚琸“嗯”了一声,楚郁才轻轻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口气,好像顿时放下心来似的,继续维持着他一贯的声调道:“你在楼下吧?我谈完了,你现在上来接我……唔——”
楚琸觉得好玩,刚在考虑要不要不给面子地笑出声来,下一秒,却又听到电话那边传来另一个人的声音:“楚总?怎么这么不小心……你喝多了?”
楚琸的脑海中不自觉地浮现出楚郁二十六七岁的模样,一声不响、仿佛拒人于千里之外地在那站着,偏偏那张漂亮的脸上露出一阵酒醉后的酡红。楚郁多么心高气傲,此时心中一定羞恼坏了——
楚郁突然闷哼一声,听他那边的声音,似乎是脚下绊了个轻轻的趔趄。
或许楚郁真是喝得多了,就连他在电话里发出来的那种声音,似乎都显出些楚琸平时不曾听到过的细腻柔软,穿透屏幕,带着自自我压制的醉醺醺的酒意,透出一股难得可见的小小懊恼。
楚琸到底是三十岁的心境,最初也就是大学被管得狠了,开始工作后的头两年才会为了新鲜感在一群闲散废二代的圈中泡着,后来倍觉没有意思,自然而然脱身而出。
楚郁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周边似乎没有别人的声响,却有他自己发出来的、模糊的窸窣响动,口中还在小口地喘息。
楚琸心中顿地生出一股不爽,搞得他自己都有些许纳闷。按照他和楚郁之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关系,知道楚郁被人看见这幅窘态,他应该高兴得现在就回包间里再去喝上一瓶。
他醒过来一个多小时,身上那股不适才终于消去了,再三摸出手机查看时间、搜索网页,这才终于确定自己确实是回到了数年前的某一天。
可是二十六的楚郁就那样在他的心里
他们楚家一对兄弟同父同母,偏偏生得朝两个方向发展,楚琸完全随了他们的爹,长得风流俊俏,楚郁随他们母亲,有点女相,光看脸很显小,不到三十岁前看着都像是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识相点的通常在人前夸他俊美,背地里还是要腻腻地喊他——“那个美人”。
楚琸盯着那斗大一个“哥”看了好一会儿。来电铃声像催命似的在卫生间当中来回环绕,足足过了二三十秒,才终于按了接通。
旋即起身,离开了烟雾缭绕、鬼哭狼嚎,一片祥和淫乱气氛的包间,扭头去了卫生间。
对方以为他还在客气,转头就叫人把他物色到的人送入包间,本以为楚琸见了人就该把持不住,不想他真的变了性似的 ,被那叫来的风情绰约的美人摸了两把大腿就不耐烦了。
毕竟在他几个小时前的认知里,他和楚郁应该都处在“权当对方已经死了”的状态,平日里偶然在宴会上见到,也都是六亲不认地微微一笑,转头就像躲瘟神似的每时每刻都与对方隔了十万八千米远。
“你没事儿吧?不能因为你哥大晚上把你叫出来当司机,你就跑过来给哥们儿脸色看啊,出来玩就是寻开心的!——哎,我今天遇上一个特好看的,肯定符合你的口味,待会儿带过来给你瞧瞧……”
楚琸闻言,大脑转动了半晌,才终于跟上运行速度,不由得嗤笑,敷衍着说:“不行,心情不好,头也疼。”
——楚琸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腕,眼见美人眼角带笑地想要攀迎上来,当即又将身子后撤几厘米,十分客气、又依旧风流地讲道理:“我没硬,你没感觉出来吗?今天不行,真的不行。改天,改天有机会再遇见,我一定礼貌性给你升个半旗。”
一阵衣料之间的轻微摩挲声,伴随着男人低沉浑厚的笑。楚郁许是挣脱开了对方的搀扶——或者说是钳制,脚下鞋底踩踏地面的脚步声持续了几步,才用他那一向如此的冷淡声音说:“谢谢,可能有点吧。”
对方仍旧笑道:“你这样,哪里算是‘有点’?脸红成那样……”
楚琸还没来得及思考出一个切实的结果,原本扔回裤子口袋里的手机便开始突兀地在空荡荡的卫生间里响起了铃声。他拿出来一看,笑了,来电通话上显示的联系人名字赫然是个“哥”。
楚琸原本还是抱着看笑话的心态听着,听到那男人,也许是楚郁先前在酒桌上的某位合作伙伴——说出来这样一句话时,面色却微微有点变了。
“阿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