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六月,阳光明媚。
城西的一个老社区,某栋单元楼的12层是宋语诺的新家。
下午三点,她窝在书房里的沙发上,手上捧着本散文慢慢读。旁边小茶几上放了杯热牛nai,正在冒着白烟。
刚陪宋政过完春节,宋语诺就搬来了这里。
起因只是她某天起床后,看到了窗外S市在腊月里一成不变的Yin天。
换一个城市生活的决定下的草率,却意外收获了不错的结果,她觉得现在自己的状态比在S市稍微好了一些。
宋语诺搬家的时候,宋政就没有问她什么时候回去,事实上宋语诺现在也不能给出答案。
也许她还会在A市住上一段时间,也可能第二天她就又去了下一个地方,她目前没有明确的打算。
宋语诺向来喜欢A市的气候,因为一年四季都比较干燥。春节搬过来时,虽然上班族已经返工,但学生们还没返校,城市里还没往常那么拥挤,她过了一段相当舒心的日子。
有兴致的时候,她会背着相机出门,在地铁线路上随便挑一个好听的站名下车,然后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压马路,在大街小巷中穿梭,遇到感兴趣的地方或者新鲜的玩意儿就停下脚步,花去大把时间驻足。
不想出门的时候,她就待在家里一本接一本地看书。无论走到哪里,她的几大箱子的藏书永远都是她的第一件行李。
这种悠闲的生活节奏并不是搬家之后才有,在S市生活的时候,宋语诺也是这样的。编剧的工作不像上班族那样规律,一年下来总能空出一些自由安排的时间,她过日子的方式其实没怎么变过。
一一历数下来,变的只有心态罢了。
从前宋语诺出去闲逛或是待在家里,心是安定的牢靠的,就像生活中有个无形的灯塔立在那儿,无论漫游得多远,她都知道这是暂时的状态,有正轨可以回归。
现在这根名为正轨的弦崩断了,而弦一旦断了便很难续上。
刚发现问题可能比想象中严重,是在1月的时候,宋语诺再一次从梦中惊醒过来。
从医院出来后,她经常整晚整晚的做梦,大多数时候梦的内容都有关那个再也没机会见面的孩子。
梦中的情节从来都不是血腥恐怖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温暖。但她总是惊醒,发现后背都是冷汗。
越温暖的东西,一旦清楚地知道是假的,这对于再也没有选择机会的人来说,便是接近凌迟的残忍。
后来,宋语诺开始长时间的走神。她醒来后总不自觉地回忆梦里的内容,记忆模糊了就逼自己一遍一遍地想。有时候可能是在厨房里煮什么东西,煮到一半时脑袋里突然闪过几个零星的片段,她就会停下来,再次陷入到回忆中去。更准确的说宋语诺在做的事情不是回忆,而是一场撕心裂肺的角力,她在和自己的本能、和大脑做着斗争,从时间手里抢回必定会流失的一些记忆。
有一次她再一次陷入到这种回忆中去时,哪怕眼睛还睁着,但就是彻底忽视掉了周围的环境,那种感觉像进入了一个纯白色的真空房间,只有她和她的思想。
是预示着不正常的味道引起了刚刚回家的宋政的注意,这才避免了一场火灾的产生。
宋政让愧疚的宋语诺去沙发上休息,他来收拾厨房里的残局。等宋政收拾完那团狼藉,回到客厅发现自己的女儿在哭。
看到她的眼泪,宋政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死死地攥紧了。他多希望自己能代替捧在手心的女儿承受所有的痛苦,他愿意做一切的事情,只要女儿以后都能快乐健康。他怪陆昀但更怪自己,他质疑自己是否真的做到了一个父亲该做的,是否真的足够关心女儿。他觉得如果宋语诺的母亲还在,一定能更早地发现女儿正在遇到难关,也比他更会开解女儿的心病。
宋语诺最后和他说,爸爸,我好像病了,你陪我去看医生好不好?
宋语诺开始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她有规律地吃药和锻炼身体,在她的情况稍微好一些的时候,她决定搬家了。
她很严厉地克制自己不要走神,并且请了家政来做一些家务,以防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发生一些类似之前在厨房的时候犯过的错误。
她会按照心理医生的建议去做一些事情,缓和自己的症状,但唯独有一点她没有采纳的,就是爽快利落地和过去告别,这个过去是有关孩子的那一部分自己。
她并不要求自己像书中坠入山崖的主角那样利落,斩断头发就能重新开始。她认为她的第一个孩子本身也不能等同于需要被斩断的情感,任何人都没有这种对别人居高临下的权力。
事实上,她珍惜她的孩子带给她的每一种情感和体验,这不意味着她放任自己下坠,像个未开化的人蒙住眼睛沉溺在一种状态里,而是她尽力细细地体味。
她并不以任何形式去逃避失去第一个孩子带来的痛苦,而在她的概念中这也不该被称为痛苦,更恰当的名称该是经历,好的坏的感受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