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夏依海。”
正踏出教室的少年听见後停下了脚步,他静静地站着,不回头,也不说话。万旭看着夏依海的背影,鼓起勇气叫住了他。本来他打算很潇洒地开口,可是他自己也知道,他没有资格用那种语气。
嚣张的气焰被一下子湮灭,零星的火种在地上无Jing打采地躺着。最後,万旭还是喊出了他朝思暮想的名字,他也惊喜地发现,对方真的没有继续往前走。
至少,夏依海还不打算不理自己,对吧?他在心里想着。
万旭捏紧了手里的信封,提起书包快步走到了夏依海跟前,他低下头,话到嘴边又犹豫得很,他一擡头,却发现夏依海正看着自己。他那双夺走自己心魄的眼睛,写满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情绪,那也是万旭从未看见过的夏依海。
坐在窗边的少年不再低垂着眼,他的一呼一吸不再充斥着疏离的味道。他在看自己,那眼神淡淡的,没有光亮也没有火,却犹如暴风雨前夕的大海,强大得让人害怕。
夏依海,不一样了...
“什麽事?” 夏依海皱起了眉头,他瞥了眼万旭手里的东西,语气有些不耐。
“我...” 万旭突然觉得喉咙好干,他咳嗽了一下,却没有得到他所希望的勇气。他想伸出手,但手上像绑着千斤的石头一样,根本就举不起来。
有些人,真的很奇怪。他发疯的时候,把你当成死敌一样,就算你变成什麽样也无所谓。但有的时候,他却像一个着急认错的小孩子,想说话又说不出来。夏依海觉得很可笑,万旭,自己,这两年,都很可笑。
最初,夏依海对万旭的霸淩动机完全没有头绪,两年时间,他都以为万旭找上自己是没有任何缘由的,最多就是觉得他好欺负。但在他过敏昏厥之前的那张脸,後悔得快要哭出来了。万旭,万家的大少爷...
亲手把别人推到鬼门关门口,又火急火燎地把人拽回来。
答案似乎太过明显,但夏依海一点都不想承认。为什麽自己会没有注意到呢?不过即使知道,又有什麽用?
在夏依海的身後,夕阳穿过玻璃,暖暖的光轻柔地打在夏依海的背後,美丽的少年宛如天使。但他的眼睛里,是无尽的厌弃。
万旭的瞳孔顿时一缩,心碎来得很突然。然而他就是这麽个可悲的人,越痛,他就越想以愤怒来包装自己,保护自己,然後他就会把自己放在心尖上的人推得越来越远。
“你要是没什麽事的话,我就...” 夏依海转身准备往万旭身侧离开。
“啪嗒” 一声,万旭用力地把没封口的信封扔到了夏依海的脸上。夏依海偏过头,一个红印子在白皙的皮肤上渐渐显露了出来,像极了当初那一巴掌。没有人说话,走廊里充斥着万旭的呼吸声,还有洒满一地的钞票。
夏依海的脸面对着墙壁,红印赫然映入万绪的目光,他的心像针紮一样疼,但他的手不听使唤地抓住了夏依海的衣领。
“你这是什麽态度!就算过敏了,你现在不是没事吗?给我摆什麽脸色?” 万绪喊得两眼通红,已经分不清楚是泪还是怒火了。夏依海低着头看不到他,万绪擡起手臂飞快地擦了一下眼睛,稍微平覆了一下情绪,继续说道:“你家不是没钱吗?医药费不便宜吧?我给你钱,收好了。”
万绪原本以为这次会跟以往一样,他会被无视,他会强装霸气实则心虚地走开,然後跑,一直跑,直到没人看得见自己的眼泪。
可夏依海已经不是以前的夏依海了。
万绪正打算走,却被一股力量拽进了教室里,他被用力地抵在了门上,肩膀上的那双手把皮rou捏得生疼。头有点晕,万旭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麽,门就已经锁上了,他的身体似乎察觉到了危险,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万旭,你以为我真的会忍你一辈子?”
一句话,明明是来自天使的声音,却仿佛撒旦的呓语,把万旭拉进了无底的深渊。他的状态从一片空白变成无比惊慌,他擡起头,对上了夏依海的目光。
仿佛被激怒的野兽。
他的嘴唇依然漂亮,颜色是淡淡的粉红,像蔷薇一般。他的脸色略有些苍白,或许是还没从前两天的病痛中恢覆过来,右脸上的红痕却格外清晰。他的鼻梁高挺, 鼻尖Jing致,上面挂着一滴汗珠。
当初在街上的那一回头,自己看到的就是这麽一幅美丽的画。可那个在咖啡店里切蛋糕的男孩有着一双最温柔的眼睛,而现在的夏依海,眼里被冰雪覆盖,一只狼从雪地里窜出,狠狠地盯着万旭。
“我...”万旭的腿都软了,他不知道自己看起来是什麽样子,应该很可笑吧?
他惊讶於夏依海的变化,在心底里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对心上人感到愧疚。可更直观的感受是,他很害怕,万旭不知道夏依海会干什麽。最令万旭感到羞耻的是,他似乎松了一口气。
看着万旭毫无焦点的目光,夏依海只觉得一股烦躁涌上心头,他反手拿出水瓶,毫不客气地往万旭身上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