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身材高大,举止稳重的铁匠儿子的大明深为小明所敬重。活泼好动的小明毫无一点干部子弟,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纨绔脾气。而能随遇而安,性情随和,大明也很喜欢。
大明家境贫寒,经常馒头、咸菜就是一日的三餐。同学们之间的活动,只要花钱,大明绝不参加。吃饭也是单独一人,就显得不大合群。在部队生活过三年的小明十分能理解。有些时侯他也托故,专门留下不去,跟大明一起。或者故意叫大明去打篮球玩。两人就相处得更和谐了。
那是入学后的第一学期,大明就两双布鞋。天已入冬,天气一日冷似一日。北方的十一月,天上飞雪,并不稀罕。
大明自幼丧母,衣物、鞋袜都是姑姑帮忙做。大明自己也学着做些简单的、老爹和自己的、缝缝补补的针线活,而且做得不赖。要上大学了,姑姑一下子就给做了两双鞋。但是大明这样牛高马大的大小伙子特别费鞋。四个月下来,布鞋由新到旧,几经刷洗和修补,已由旧到破。
小明在特勤班养成了人与人互相帮助的习惯,很想帮帮他。但对着自我保护意识极强,又十分自尊而少言的大明,硬是没法开口。
隆冬天气,无论上身穿的再厚实,寒从脚下起,时间一长人还会得病的。看大明脚上穿着补了又补,钉了又钉的shi鞋,踩着雪,瑟瑟缩缩地走进教室,在地板上留下一串shishi的大脚印时,小明好生同情。
无奈的是,自尊心特强的大明宁肯吃咸菜馒头,已经婉谢了老赵、铁民的帮助。如何帮助大明,而又不伤他的自尊。着实让他动了好几天的脑筋。
他知道大明有一手特棒的针线活后,一天下了晚自习,楞是将自己一件新上身的羽绒服的袖子悄悄地划了一道大口子。
那天晚上,他没有练功就回到宿舍,小明大声叹气;“哎呀,怎么办呢?刚穿上,叫石头给挂了这么大个口子。谁有胶布给我粘一下。”
大家看着亮丽的波司登,破成这个样子,七嘴八舌地骂小明,“你小子,专搞破坏。一点也不心疼爹妈的劳动成果。”。
老赵拿出胶布在破口子上粘了好几道,才算勉强将往外飞羽毛的口子堵住。那个难看劲儿,就不用说了。
“难看死了,穿上它多掉价呀。怎么办呢?这么难看。”小明的嘴撅得老高,调侃着自己。
“大明你能帮我一下吗?”他看着自己的上铺。
“我看一下。”大明洗完,已经上床,准备睡了。
“能补好吗?”小明是明知故问。
“怎么补都不如新的。你个败家子。”大明轻轻地撕去胶布,仔细端详了一回破口子,将衣服递回给小明,找出自己的针线包。跳下床,又找出了一条颜色相近的布。穿好衣服。
“该熄灯了,一下也补不完,我到学生会去,那里的灯亮得多。”大明是系学生会体育部的副部长。
“那儿没暖气。可冷了。”小明说着,装着很随便的样子,将自己一双半新不旧的耐克球鞋推到大明的脚下。又轻轻地将大明shi透了的破布鞋推到床下。“穿这个暖和点。”
“你睡吧,你又不会补,帮不上忙。”大明不在意地穿上小明推到脚下的耐克球鞋,拿上衣服和针线包,随手带上门,出去了。
看大明一出门,小明将食指压住大嘴。“嘘——”。
他推开窗户,把大明两双shi漉漉的破布鞋,抡起胳膊,接二连三地扔出去了。
“他脚大,只能穿我的鞋。”大眼一瞪,两手一摊,笑嘻地说:“不这样,就没办法,只好釜底抽薪。”
小钉子本性丁,个儿小,人又瘦。笑着说:“哈,哈哈,哈,你小子没过河就拆桥呀——”。
老赵佩服地说;“就数你鬼点子多——”
小明洗涮完,估计时间也差不多了:“看我的,你们睡吧。”
“行啊,伙计。够意思。”铁民和宝柱都冲小明翘着大拇指。
小明带上门,轻轻地走了出去,在外面又转了一个圈儿。估计大明补的差不多了。推开学生会的门,灯光明亮,大明仔细地补着破口子。小明坐在大明的身边看个仔细,大明的补法与众不同,大明不是将补丁盖在破口子上,而是将一条同色的布条衬在里面,然后用细而密的针脚把破处织缝在补丁上。等大明补完,小明拿起衣服左看右看,只有一长条窄窄的缝子。不留神还真看不出,直夸太好了。
等大明收拾好针线,小明故意抓过大明的手看一看,捏一捏,揉一揉,又和自己的手比着。“这手,这手——,一样大。你怎么就这么巧呢?哎——,你要是个女的,我非娶你当老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