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鴻白天在附近的鎮上當坐堂大夫,之前因為家裡有個生死關頭的傷患,不得不請了好多天的假,好不容易等到楊殊醒了,便早早上床歇息,打算隔天到鎮上去坐診。
兩人一起躺在床上,楊殊不習慣與人共寢,直挺挺地平躺在內側,將呼吸放得極輕。
溫鴻大大方方地側臥在外側,腰間搭著一件薄被,睡得熟了,打了幾個小呼嚕發出了細細的鼾聲,咕噥著一些含糊不清的夢話。
楊殊細細地聽上一會兒,發現他連在夢裡買顆包子都在與人講價不禁一陣莞爾。
溫鴻的生活極為規律,天方亮不久就迷迷糊糊地爬了起來。
楊殊一動也不動地躺著裝睡,可沒過多久就有一股很淡的藥香逐漸靠近,最終在鼻尖縈繞不去,一隻手輕柔地貼在他的額頭上度量。
楊殊刻意等了一會兒才像是剛醒過來,抬手去握貼在額上的手,有些遲疑地出聲:「溫先生?」
「啊,吵醒你了嗎?」溫鴻其實有些睡迷糊,才會一時間忘記楊殊已經脫離危險,維持著這半個月裡養出來的習慣,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探探他的情況。
「沒有,」楊殊不好意思承認自己一夜未眠,摸索著像是要爬起來,在溫鴻伸過來的支撐下坐起來,有些疑惑地問:「現在什麼時候了?」
「剛進卯時,」溫鴻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判斷道,習慣性地搭住了他的脈門探查,又接著說:「晚些時候我要去鎮上坐診,中午我會給你備些乾糧,你暫且湊合湊合等我回來。」
楊殊也知道自己如今行動不太方便,若是硬要跟著溫鴻去到鎮上怕是只會拖累到他,只得微微稱是。
只要不要提到錢,溫鴻的脾性還是挺好的,他給楊殊準備了早餐,又備妥簡單的rou饃、熬好了湯藥才出門。
楊殊被服侍著吃完早飯喝過藥,又等到溫鴻真的走遠之後才又重新睡下。
等他再醒過來的時候,屋子裡多了一股淡淡的食物香味,他下意識地皺眉,還來不及開口,便聽到小大夫輕輕軟軟的嗓音,伴隨著溫柔搭在脈門上的指節:「你睡了一天?可是身體有什麼不適?」
「沒有,」楊殊微微搖頭,在溫鴻的攙扶中有些吃力地坐了起來,想了想後,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坦承:「只是昨夜沒睡好,不礙事。」
美人含羞帶怯面色微赧,在溫鴻的眼裡無疑是一道美景,他沒有多問,卻是連帶著動作也溫柔了許多。
這樣的生活維持了好多天,直到楊殊的傷勢見好,不再像之前那樣需要有人協助日常起居。
一日下午,不需去醫館坐堂的溫鴻從深鎖的櫃子裡搬出了一個用布包著的重物置於桌上,又扶著楊殊到桌邊坐下,興沖沖地拉著他的手去摸那布包。
「十六,你快點過來打開這個。」溫鴻笑意盈盈,連嗓音都帶著柔軟的尾韻,彷彿等這天已等了好久。
「究竟是什麼東西,你這麼迫不及待要我看?」楊殊被他的愉悅感染,唇角彎著一抹淺弧,依他的意摸索著解開布巾,指尖剛觸到那冰冷的物體時動作明顯一愣,而後才像無事人一樣沿著冰冷的弦上抹過。
楊殊自然不會錯認自己的青玉流,可假裝失憶的他卻只能把失而復得的激動重重掩蓋,特意露出了有些不解的表情,有些遲疑地問:「這是琴?」
溫鴻不是沒有注意到楊殊的異樣,可卻也沒往心裡去,反而笑彎了一雙眉眼問他:「我撿到你的同時也撿到這把琴,你可還有印象?」
楊殊不敢輕易承認自己假裝失憶,只好搖了搖頭,好半晌才低低開口:「我不記得了,你確定這是我的琴?」
溫鴻一個無謂的聳肩,「不管是不是你的,反正我撿到就是我的了,如果你不記得怎麼彈了,那我就只能把它拿去典當,這家裡多了你這麼一張嘴,我要是再不想想法子換點錢可就要揭不開鍋了。」
被人當著面說要把自己的琴拿去當了,楊殊有些哭笑不得,可偏偏又不好表現出來,手指在琴弦上隨意地撥弄了兩下之後,便悠悠地彈奏起來。
溫鴻本來只是順口一提想試試楊殊的琴藝如何,卻沒想到他隨手一奏便好長一段調子。
萬花七藝之中,溫鴻雖不擅琴,但也能聽得出來楊殊的琴藝比他所預想得要高超許多。
一曲高山流水奏畢,楊殊久等不到溫鴻的回應,心裡不免忐忑,有些疑惑地偏了偏頭,輕輕地喚一聲:「溫先生?」
溫鴻怔怔地收回訝異,不好意思承認自己確實被驚豔到了,好半晌後才伸手搭在他的手臂上,笑意盈盈地喊他:「十六」
楊殊雖是故意在他面前露了一手,但甫聽到對方這種刻意甜膩的呼喚,心裡還是打了個突,面上卻依然不動生色地問:「怎麼了?」
溫鴻面上笑得像是撿到金子一般,親暱地牽著楊殊的手,鄭重地宣布自己的決定:「你既然彈得這麼一手好琴,明兒個就跟我一起上鎮子去,我救過福膳樓的掌櫃,我同他說說,讓他在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