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饭的时候,许老爷一边吃着煎蛋一边吩咐下去,让大厨房仔细着采买,晚上准备几道大少爷素日里爱吃的菜。
屋子里响着无线电,说着今日的新闻,端起咖啡杯,他提高了声音:
今晚大少爷要回家吃饭。
姨太太们抬抬眉,没有说什么,只是听得悠然心里一震。
许老爷虽然年纪大了,却是越老越有味道,难怪这把年纪照样能讨着年轻的姨太太。衰老没有使得他变丑,相反历练出了一双鹰一般的眼睛,还有那人Jing一般的细密心思。
今天是小桃生日,阿墨会回来给他母亲上香。
可惜晚膳时,许墨并没有回家吃。
望着一桌子的碗碟,悠然却觉得没什么胃口,随便夹了一点,应付两口,最后胡乱用汤泡了一小碗饭,吃完就要回自己房间休息。她起了身,双手不自觉的抚摸着已经很大的肚子。
怎么吃得这么少?这些菜不合你的肠胃?管家,把这些都拿去倒了,让厨房重做。
许老爷放下筷子,一脸不高兴。他和悠然一样,这顿饭因为少了重要的一个人而食不知味。看到老爷不吃,吃到兴头上的一家人哪里敢再下筷子,立马也跟着停了下来。
不,不用,我吃饱了。爸爸,我有点累,想上楼躺着。
去吧去吧,要是不舒服就打电话让医生来家里。等着吧,今晚阿墨一定会回来陪你。
晚饭没有回许公馆吃,挨到天黑,许墨走出百货公司就拦了辆车,带着女伴去了一家本地颇有名气的中式酒楼。
丰裕祥以淮扬菜闻名,后厨清一色从广陵请来的大厨,就连切墩子的小厮都Cao着一口地道的扬州小片。除了常规的淮扬菜,炒虾仁和文思豆腐。丰裕祥就连晚上都照常供应特色蟹黄汤包和烫干丝。同样,这儿也是这座城里有名的风月场所,很多大少,老爷们都会把局子定在这里,有那么点商务洽谈,结交关系的意思。带上自己的爱妾,或是叫上几个长三堂子的倌人,一群人热闹一下,自然这酒楼来往人物各色,黑道白道,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人都有。
没有长衫也没有对襟马褂,只是穿了件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散开卷到了臂弯处,衣料还有些许褶皱,露出Jing壮的手臂。许墨单手插兜绕上酒楼的楼梯时就引得不少来往的ji女侧目。姑娘们十指艳艳,以手帕掩唇,议论纷纷。
好一个冷脸冷心的俊俏后生。
相比于良家妇女,ji女们在男人这方面可是见识颇广,即便如此她们看到许墨这号人物,还是少不得春心荡漾,多看几眼。
坐在二楼的大堂像外望,外头是明月高悬,是车水马龙,窗外挂着明晃晃的八角灯笼,圆桌旁还放着一缸缸金鱼。缸里的池水浑浊,却仍可见那红色,黑色的鼓眼睛金鱼,一团团,一朵朵,似渲染开的墨,撒点饵料进去,金鱼们就会空着脑子,嘬着嘴来来回回晃悠悠得游走。
今天带出来的女伴是舞厅的舞女叫阿凤,是个年纪略大的本地女人,看她那样子估计比许墨大不少,满打满算当他妈都够了。
阿凤穿了件秋香绿的织锦长袍,头戴羽毛发饰,很是艳俗。再看看周围其他人的女伴,个顶个年轻水灵,打扮时髦,端得是清丽脱俗,我见犹怜。她倒好,坐在其中跟老鸨一样。
没有在意别人的眼光,靠着梅花冰裂纹的窗,许墨自顾自的烫洗着餐具。
给我来碗阳春面加个蛋,一份油糕走得时候打包。你想吃什么自己点,燕窝鲍鱼都可以,记我账上。
许墨都这么说了,女人自然不客气,菜单上招牌菜各样叫了一份。
不一会,菜一道道被端了上来,占满圆桌。
这个阿凤说起话来很嘈杂,语速也是极快,同样的时间总比他人多蹦几个字出来。葵花大斩rou都堵不住她的嘴:
许老板怎么想起来带我出来?哎呀,我都多久没开张,你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要我跟你走,我多长脸,老有面子了。
她开心得捂了捂自己的脸,也顾不得藏手。原是阿凤手上的戒指,拢共就这一只翠的,戴了太多年,戒面损了,平时总不得要遮掩一点,怕人看到。现在这么一乐,也顾不得旁人察觉。
你哪里知道,我们那里勾心斗角厉害着呢,我年纪是大了点,比不得那些新来的小丫头,可我,可我以前也曾红过,当年多少人一掷千金抢着跟我跳舞。
五陵少年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许墨笑了笑,把烫洗好的餐具推给她一份。
现在惨喽,常年坐冷板凳,尤其是那些东洋女人来了以后,我们这种本地舞小姐就更被排挤得厉害。
客官,阳春面谁的?来喽。
伙计把一大碗面摆在了许墨面前。
阿凤还在继续:
私底下叽叽歪歪讲她们的话,又听不懂,男人只觉得这是异国情调,上赶着约。我瞧着倒不好。
她停顿了一下,老着一张脸,托着腮故作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