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夫人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性情温柔容色姝丽,年轻时在一座酒楼内弹唱卖艺,被前来与好友相聚的金来钱看中,从此就跟了金来钱做小。
金来钱惧内,怕偷吃被家里的正妻发现,于是便就在扬州城买了一座宅院来放置罗夫人。
罗夫人曾混迹过不少声色犬马的场所,在笼络男人这一方面上颇有手段,因此,她在这个宅院一住就是十几年,虽然没能生出孩子,但是金来钱一直对她宠爱有加,经常借着巡查铺子的理由来扬州与她会面。
日子相处的久了,金来钱难免会放松警惕,罗夫人也渐渐的得知了枕边人似乎并不只是一个寻常的富商,不过她一向懂得知情知趣,不会主动过问这些事情,还会在金来钱会见客人的时候避开。
也因此金来钱对她越来越放心,甚至偶尔床笫温情之间还会主动告诉她一些事情,这时候她才知道,金家明面上经营着丝绸茶叶、酒楼布庄的生意,实则暗地里还与人弄了一些地下赌坊人口买卖这类官府明令禁止的事情。
在得知金家庄失火之后,罗夫人心里一直惴惴不安,夜不能寐,面容都憔悴了很多。
直到裘音上门,她才有种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的感觉。
“关于老爷的事情我知道的也就那么多了,他戒心重,每次去会见的客人都不会让我在场,不过有一次我曾无意间听到那些穿着黑袍的客人里,有一人的声音很苍老,应该是个年纪很大的老者。”
“至于公子问的那件事情,我并不知晓,只是有一件事情说来奇怪,在与老爷同床的日子里,我发现老爷常常会被梦魇惊醒,醒来之后惊恐难安,可当我询问缘由,他又忽然镇定下来,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入睡。”
“这事算不得什么大事,只是我一直心里纳闷,按理说老爷也算是吃穿不愁的人物了,怎么会连睡都睡不好呢,想来可能是做了一些亏心事.......”
罗夫人一边说着,一边想起金家背地做的污糟事,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那么多年来,这些事情一直积压在她的心头,如今终于能有机会说出口了。
“金来钱是做了不少的亏心事,所以....他也要为他的行为,付出代价。”
裘音语气淡淡,他垂了垂眸,透过杯中碧色的茶水,思绪渐渐地回到了从前。
漫天的火光照亮了黑夜,飞溅的火星落在房屋顶上,发出噼里啪啦的爆裂声。
惊恐不安的小男孩被一个年纪比他大几岁的小少年抱在怀里,他们躲在狭隘的桌子底下,越来越靠近的火海把他们逼到了绝境。
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一道焦急的呼喊声。
神情急切的贵妇人提着裙摆急匆匆地赶来,小男孩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是还没等他喊出声就见到了令他难以忘怀的一幕。
一支金色的步摇猛地扎进了贵妇人的胸口,她的身形颤了颤,向前踉跄了几步倒了下去。
倒在血泊中的贵妇人正对着桌子底下,看见了躲在底下的两个孩子,她并没有出声,而是勉强勾起一抹笑容,试图安抚着激动的小男孩。
可渐渐流失的生命让她没能再多看自己的孩子几眼,双眸的光芒就彻底黯淡了下去。
小男孩挣扎着想要朝贵妇人的尸体跑过去,却被身后的小少年一把紧紧的抱住。
“云露华和她丈夫都死了,那个孽种呢?”
“还没找到,估计是在哪里躲起来了。”
“你们这些人办事可真不牢靠,连个几岁大的孩子都找不到。”
“夫人你别生气,现在这里到处都是火,一个孩子能逃到哪里去?说不定已经被烧死了。”
“烧死了好啊,云露华平时不是最宝贝她这个儿子吗?可惜没能在她死之前亲眼看着她儿子死去。”
“裘振麟死了吗?”
“你是在怀疑我吗?裘振麟死了,我亲手了结了他的命!”
“自然不敢,还没能恭喜您终于能得偿所愿了。”
“哼,此事能成也多亏了你们夫妻,火势大了,先走吧。”
门口的声音渐渐远去,一直屏气凝神的小少年等了一会,在确认那些人不会再折回来才长舒了一口气。
在他的怀里,年幼的小男孩捂住自己的嘴巴,眼眶聚集起水雾,一颗一颗滚烫的泪珠滑落了下来,即使门外的坏人已经走了,他也只是在忍不住的时候抽泣几声,甚至不敢为死去的父母放声大哭。
小少年抚摸着小男孩的头发,眼底闪过一抹心疼。
不过现在情况危险,他们没有时间悲伤,火势越来越大,再不逃出去的话,他们就会被彻底困在火场。
小少年拉起小男孩,在经过贵妇人尸体的时候,小男孩停下脚步,蹲下身拔出了插在贵妇人心口的那支金步摇。
“娘,我会替你和父亲报仇的。”
说罢,他们便匆匆跑出了门口,外面汹涌的火海连绵一片,炙热的火焰肆无忌惮地燃烧着一切,昔日熟悉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