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送舒辞到车站,钟翊回公寓又待了快三个小时才磨磨蹭蹭准备出发。
他按照舒辞的叮嘱煮了鸡胸rou捣碎,和猫粮拌匀后,把饭盆嵌到芋头的专属小餐桌上。芋头正生无可恋地瘫在她的南瓜窝里,见钟翊靠近,有气无力地喵了一声,翻了个面继续思考猫生。
钟翊厚着脸皮喊她吃饭,然后把地上各式各样的逗猫棒和毛绒玩具扔进收纳箱,仿佛缠着一只猫玩了一下午的顽童不是他本人。
芋头像一坨失去灵魂的面团,循着气味蠕动到饭碗前,把脑袋搁在小桌板上,赏脸卷了几颗猫粮,又瘫着不动了。钟翊推了她几下,她也爱理不理,看来真是累坏了。
考虑到待会儿可能并没有心情吃饭,钟翊也给自己煮了点鸡胸rou垫肚子,坐在沙发上吃。扭头却发现芋头正盯着自己,眼里闪烁着深深的怜悯。钟翊面无表情地吞下最后半块白煮rou,猫咪的怜悯又加重了几分。对视了一分钟后,芋头似乎很不屑地支棱起身躯,低下高贵的头颅,慢条斯理把rou末从猫粮里挑出来吃掉。
钟翊冷笑几声,然后很卑微地去厨房洗盘子。
他在北方的时候很注重饮食管理,经常自己准备健身餐,吃了不少寡淡的蔬菜沙拉和水煮鸡胸rou。不过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吃不惯北方菜,又找不到合适的南方做饭阿姨。回到A市后,张艳玲会烧正宗的江南菜,很合胃口,钟翊便减少了吃健身餐的频率。
后来舒辞住了进来,钟翊不仅不坚持健康饮食了,甚至连日常健身都逐渐舍弃,懒到只想和舒辞黏在床上,一秒都不和舒辞分开。最激烈的运动是做爱。
结果现在又沦落到和一只猫吃一样的水煮鸡胸rou。
钟翊摸摸自己的肚子,发现腹肌的纹路比以前浅了很多。他不太高兴地意识到自己即将步入“幸福肥胖”的陷阱,叹了口气,决定过完年就拉上舒辞一起锻炼,决不心软。
楚彦廷发来消息,问钟翊还有多久能到,年夜饭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钟翊这才慢吞吞地换好衣服,把窗户都仔细锁上,再使劲揉了揉芋头,然后空着手出门。
从金亚湾公寓开到楚家庄园只需要半小时,但由于钟翊不常光顾,不熟悉快捷路线,加之庄园内的中式建筑对他来说相差不大,快七点他才驶入正确的庭院内。
往年楚家都是聚在某一栋一起过春节,二三十号人,热热闹闹的,表面功夫做得很足。今年各过各的,钟翊路过几户人家,瞥见他们照旧欢乐,小孩已经在院子里追逐打闹,落地窗后,大人还在碰杯。而楚岩峰的别墅没有一点儿年味,再Jing致的红灯笼和如意结也掩盖不了这片区域的冷清。
钟翊十五岁被楚岩峰接过来,十九岁又搬出去独立成户,只挑重要的节日回来,勉为其难满足一下楚岩峰对“团圆美满”的执念。
这是楚岩峰和陆琼和楚彦廷三个人的家,和钟翊没有关系。
此时他们一家三口加两只玩具贵宾犬都在客厅耐心等待,仿佛钟翊是远道而来的稀客贵客,即便姗姗来迟也不可以埋怨。就连楚岩峰也没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见钟翊进门,反而松了口气,平静地说“吃饭吧”。
餐厅临时添了一张小圆桌,坐四个人刚好。楚彦廷扶着楚岩峰入座,又去厨房帮陆琼端菜。钟翊低头看手机,用沉默打消了楚岩峰试图搭话的念头。
舒辞四点半到外婆家,给钟翊叮嘱了安顿芋头的相关事项后便没有了动静,不回复钟翊的消息,电话也无人接听。钟翊知道他在忙家务,但还是很不开心,皱着眉又轰炸了几条。
“菜上齐了。”陆琼小心翼翼地提醒,坐到楚岩峰右手边,钟翊的对面。
钟翊闷闷不乐地放下手机,拿起筷子,于是年夜饭终于正式开始。
陆琼的厨艺很好,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为了讨楚岩峰欢心,特地拜师苦学。一桌子菜都出自她手,回锅热了两次也没太影响口感。钟翊和楚岩峰口味相近,对此挑不出什么毛病,顺便借用餐回避其余三人其乐融融的谈话。
楚彦廷将国外的生活事无巨细地分享给父母,去哪里采风,画了什么新的事物,拿了什么奖,画展成果如何,像无法离开家庭庇护的雏鸟,依偎在陆琼身边叽叽喳喳个不停。他的语气欢快雀跃,很有感染力,逗得楚岩峰开怀大笑,钟翊也赏脸偶尔停一下筷子,抬一下眼皮。
钟翊对楚彦廷还不至于恨屋及乌。
他刚到楚家的时候,楚彦廷只有五岁,长得很可爱,有点闹腾,但大多数时候很乖巧懂事。钟翊只是羡慕他,羡慕他有完整的富裕的家庭,羡慕他从小就有父亲的陪伴,每时每刻都浸泡在楚岩峰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父爱里。
楚彦廷成了钟翊的跟屁虫,整天黏着他叫哥哥,零食分他一半,还有钟翊已经不需要的玩具模型。楚岩峰派司机接钟翊上下学,楚彦廷也要跟着一起,早上睡不醒,趴在钟翊腿上补眠,放学的时候会从兜里掏出很多糖,还帮钟翊撕开,看上去很喜欢他这个从天而降的陌生的哥哥。
钟翊其实也挺喜欢他,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