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旖旎,第二日皇帝连早朝都未去上,这可是他登基以来头一遭啊,而后数日,日日如此。
便是此时,谣言四起,说那宫里出了妖邪,勾引皇上,祸乱宫闱,又有谣言说,那不是什么妖邪,不过是那平南侯之子,皇帝留他在宫中,为的就是行这不轨之事,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皇帝一时不上朝,这可苦了皇长子了,虽说皇后因刺杀一事被囚于冷宫,但毕竟其母族势力强大,皇长子之外祖父又曾跟随先皇,为开国功臣之一,此刻于朝堂之上,还算是主心骨。
即使储君未定,即使皇后遭冷落,周文君依旧是众人心中既定的太子。
也便是此时,长信宫外。
“殿下,您回去吧,陛下——此刻是不会见您的……”
那挺拔的身姿在熠熠的阳光下巍然不动,春寒已过,正午的日光照得久了还是会有些眩晕的。
“多谢公公好意,今日不见到父皇,我是不会回去的。”
依旧是客气且疏离的声音,依旧是得体周密又落落大方的谈吐,依旧是不卑不亢又自恃矜贵的傲气,骨子里透露出的天潢贵胄。
公公叹了口气,也不再劝了,如若可以,他又何尝不想皇帝能见一见皇长子呢,或许见过之后,皇帝便能幡然醒悟呢,可天子的决定,又是谁能左右的呢。
正欲转身,却又突然见着一旁的小太监急匆匆跑来,神色忐忑瞧了眼周文君,又不敢多看,只一眼,便扭过头,凑在公公耳边嗡嗡地说了几句什么,便见那公公神色也变了。
周文君见状,心下了然,只淡淡笑了笑,依旧春风和煦道,“公公只管带我去便是,其余的,不必理会。”
公公也是宫里的老人了,闻言,也不再说什么,低下头行一礼,便做了个请的手势。
后边那焦急的小太监见状,心中难免不好受,皇上近日脾气越发差了,前些日子莫名又处死了几个小丫头,也不知是为何,更何况皇上此刻同言公子……若是叫皇太子瞧见,免不得难过。
他想起皇后以往,也是贤良淑德,却被皇上那般对待,而今皇太子进去,生死未卜都说不定。
可他只是个不值一提的小太监,他能做些什么呢。
一进门,周文君便不自主地皱了皱鼻子,扑面而来的石楠花香令他几乎有些作呕。
满地的鲜花美酒都不必说了,便是房梁上,也挂了几寸绸缎,点翠撒得到处都是,名贵的苏绣也被撕裂践踏,一片狼藉,能糟践的都糟践完了。
此时春chao将至,黄河长江还要提防涨chao泄洪,北夷谈判勉强结束,南边山匪却又横行,而此刻大周的皇帝在做什么,酒池rou林,风花雪月。
周文君掐了把自己的胳膊,逼迫自己能不至于殿前失仪。
“儿臣周文君,参加皇上。”
他一跪,结结实实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仿佛丝毫不被这屋内旖旎所影响。
殿内鸦雀无声,良久未听闻那句“平身”,周文君也有些疑惑,直至一只Jing致的夜光杯骨碌碌滚到他面前,他几乎是有些愤恨地抬起头来。
却见挂着红纱的床上,隐约可见一抹窈窕的身影,看不清面容,只一只雪白的玉足伸出,踝骨上缀着一Jing巧的骨镯,微微晃荡便轻悄作响,踮着脚尖踩在丝绒的地毯上,便有深色的酒,顺着小腿向下滑落,便是再怎么冰肌玉骨,此刻看来,也不乏几分糜乱。
只一眼,周文君便认出,那只脚,便是那日他在养心殿所见的。
“殿下圣安,皇上睡了,您起来吧。”
那声音慵懒缱绻,透露着蛊惑一般的迷离,又像是微醺之人的喃喃,仿佛连声音都带着酒气。
周文君微微皱眉,“言公子。”
他其实也不太确定,只是试探,却听闻那人一声轻笑,既不肯定也不否定,像是讥讽又像自嘲。
他微微垂眸,又恢复一如既往的平静,“平南侯尸骨未寒,言公子便如此行事,就不怕遭天谴么?”
“我如何行事?殿下不妨细说,说说是我如何行事,还是皇上如何行事。”
有些事情不必说,有些言论不可细想,外面传的沸沸扬扬,说是皇帝囚禁言辞秋于宫中,就是为行这乱lun之事,谁又能知真假,谁又能确保不是流言道出了事实。
周文君深深地闭了闭眼,皇后刺杀一事他不是没有质疑过,流言现世之时他也不是没去查过,宫里并不是密不透风的墙,当初皇帝如何给言辞秋下药,又如何冒天下之大不韪将其强制留在宫中,此间种种,不过是几道眼线,几处暗卫便可抽丝剥茧,毫发无遗。
“言公子又想如何?”
他问着,不去看帐中人,眉目却可见些许杀意。帝王行事,向来不问缘由,做错了又如何,君威不可侵犯。他是如此想的。
从这方面来看,皇帝将他当做太子培养,确是很成功的,他身上的许多特质,同从前的皇帝可算是一模一样。
言辞秋淡淡笑着,也不恼,只一句,“殿下可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