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 阿刚的灵堂
今天是阿刚守灵的日子,我和阿细穿着一身黑衣,跟随着教练和几位”师兄”一起来到殡仪馆,殡仪馆内有多个大大小小的灵堂,经过时都会听到里面传来的哭声或诵经声,令我感到十分难受。
“来宾请停步……….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家属谢礼…….”
第一次参与这种仪式,坦白说我真的不太懂得程序,还好在电视看过这种场面,又有教练带着我们做示范,总算没有做出甚麽失礼人的事,倒是阿细一看到阿刚的照片,就哭哭啼啼要生要死的,把不少家属朋友吓得一时间不知所措,我还隐约听到坐在一旁的女人,小声地问她的丈夫:’’喂,你认唔认得哥个细路呀?阿刚D亲戚黎架咩….?”
教练和我怕阿细失礼,所以就半推半哄的叫阿细先在灵堂外冷静一下,然後教练就过去慰问阿刚的父母,我站在教练的旁边听,这时发现第二排的家属位置有个样貌标致的女孩子静静地坐,然後有一刻,我们的视线对上了,她凝视我,然後慢慢地站起来,走到我的面前。
“你好,请问你系咪阿生?”
“呀….系呀…你系…..”
“我叫阿恩,系阿刚既女朋友。”
“喔……恩姐你好……”
阿刚父母看到阿恩主动和我交谈,就稍稍显露出安心的表情说:
“阿恩呀,不如你帮我陪下阿刚D朋友仔啦,我地同教练倾多阵先。系啦,不如你帮我带阿生仔入去见下阿刚啦。”
阿恩看一看我,我微笑点一点头,阿恩就带我走到灵堂後面摆放遗体的地方。
走进全白色的小房间,看到阿刚就躺在正中间的床上,厚厚的粉妆让他的脸色看起来十分红润,仿佛他只是睡着一般。我走到阿刚面前,强忍眼眶里的泪水和胸口内那股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的痛楚,仔细地查看阿刚的身体,为的只是想从被遮盖的身体上寻找一个他不能亲口回答的答案…………………
阿刚…………那时候,很痛,很辛苦吗?
宁静的空间终於被说话打破,一把清秀的声音在我身後响起。
“其实阿刚佢成日提起你”
我没有转身,也没有说话,因为我知道她的话还未完。
“佢成日同我讲,佢玩田径咁多年,最开心就系同你地一齐哥段时间”
听到这一句说话,我的心,突然感到一下刺痛。
“佢仲同我讲,你同阿细就好似大家既亲细佬咁,你地令到大家每次练习都好开心,佢仲话,好想有一个好似你咁既细佬……”
我握紧拳头,指甲狠狠地刺入自己的rou内,只为转移自己的痛感,可是无论我多用力,胸口的痛却没有减少半分。
“如果…….如果哥日我地无去……….” 一提到那天的事,阿恩就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开始哭泣,我转身轻拍她的肩膊安慰她,可是温柔的一句安慰,往往就是情绪崩溃的导火线。她越哭越厉害,说话也越来越模糊不清,她不断怪责自己,为甚麽当时会这麽大意,为甚麽会让阿刚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说阿刚父母一直没有怪责过自己,甚至早把她当成媳妇儿般安慰她陪伴她,可是他们对她越好,阿恩就越觉得内疚。我看得出她一直压抑自己的情绪,这也难怪,当最痛辙心扉的亲生父母都在强装平静时,身为一个”外人”还有甚麽资格要生要死?
我肯定外面一定能听到阿恩的哭声,不过也许大家也觉得应该让她好好发泄一下情绪,所以一直都没有人进来打扰。我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陪伴阿恩,细听她对阿刚的思念和愧疚,直到阿恩的情绪渐渐回复平静,我们才发现外面好像传来一阵阵的吵闹声。
“恩姐?你听唔听到出面好似有人闹紧交咁…………”
“嗯…….好似仲系阿刚妈咪把声添…….不如我地出去睇下咩事啦……………”
正当我们打算出去时,阿细就走进来截住我们。
“你地走喇?!唔好出去住啦!我都未见阿刚,你地陪下我啦” 阿细向我打一下眼色,不过他的动作太大了,我肯定阿恩都看得出他有心不让我们出去,可是她也没有说甚麽,就顺阿细的意思继续陪伴阿刚。
外面的哭闹声越来越大,单从阿刚母亲的指骂声已经能想像到发生甚麽事了,阿细也知道隐瞒不下去,就索性告诉我们外面发生甚麽事。原来刚刚救生员工会的代表来了,为了减轻传媒对公会的抨击和关注,他们还特意把那个失职的救生员带来,说要向阿刚父母好好道歉,可是阿刚父母本来就不接受,加上那个救生员还一脸不情不愿的不肖嘴脸,看得两位老人家火冒三丈,教练见场面已经够乱了,就叫阿细进来把我们截住,怕阿恩出来场面就更难控制了。
对於教练的苦心,我们都没有异议,所以我们就留在房内等待,时间也许只过了几分钟,但是气氛沉重得好像过了一辈子般难受,终於等到外面的声音都静下来时,我们才离开这间彷佛住了好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