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牢除了吃便是睡,实在是个清闲的活儿。除却伙食不大可口、牢房又太寒碜,且时不时有性命之虞外,倒不失为一处好的归宿。
曲默如是想。
曲默虽不是什么强抢民女为非作歹的京城恶霸,但也游手好闲、不务正务多年,绝非什么正经人。他与邱绪两人臭味相投得很,乃是燕京有名的纨绔子弟。除却曲默待在药庐那两年外,俩人整日价绑在一起,互相知根知底,几乎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此一案,二人双双入狱,住在对门两间牢房,也懒得隔着过道喊话,便各自在牢里拿根茅草逗耗子玩儿。
闲来无事,曲默便躺在草席上捋了捋邹翰书这事。
那日他与曲献入宫见张太后未果,在宫门外便瞧见常平来报信,说是邱绪在隆丰楼与邹翰书打起来了。常平来时正好牵了匹马,他怕邱绪这急性子火上来把邹翰书打狠了,也顾不得多想,便策马去隆丰楼劝架,结果却是他自己动手把邹翰书打了一顿。
后来问及邱绪,邱绪却说自己并未派人去相府找他。当时在相府,常平来报时,说是唐文派人来的,可唐文那会儿正好随盐船出京,如何能知晓此事?
曲默那会儿未曾细想,如今看来实在是疑点颇多。
他那日回府后,便被告知常平被邹翰书的人打个半死,他一腔怒火烧的正旺,只气没再拧了邹翰书两条腿,却也忘了深究此事。
如此想来,更像是有人故意挑唆,使得他与邹翰书结仇,而后此人再将隆丰楼一事大肆宣扬。正巧碰上紫椽被他赶出相府,于是待邹翰书被杀之后,做局之人再将伪证摆上台面,众人先入为主,便都以为此案是仇杀。
而他与邱绪是凶手一事便如板上钉钉,再无翻案的可能,实在是Yin毒的手法。
至于那珠串,要么是常平与紫椽私通,常平赠给她的,要么是那小丫鬟临走时顺走的。常平是从老宅便跟着曲默的,总不至于连他也是细作。
那日曲默从隆丰楼回来,恰巧遇见青袍都御史深夜造访相府,与曲鉴卿所谈正是江东一带的贪墨案。由现在的局面来看,该是江东水患在前,再是邹岳入京述职,曲默与邹翰书结仇则在最后。
拨云见雾,抽丝剥茧,桩桩事都罗列得条理明晰。
本来也不多复杂的案件,只是他一直不去想罢了。
曲默打了个哈欠,二郎腿翘得颇高,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儿,忽而想起了一直被他忽略的燕贞——白鹿书苑话,这人里有话,提醒他注意及笄宴,像是在帮衬着曲家;然而这人又在曲献的及笄宴上与邹岳一唱一和,辱骂起曲家来毫不嘴软。
燕贞这人态度暧昧不明,曲默想了半天也没清楚,燕贞在这件事中演的是什么角儿。
牢里暗无天日,曲默觉着饿了,才想起这会儿该是晌午了,但也不见有人进来送饭。
又过了大半日,外面一阵人声鼎沸,而后牢头领了燕无痕进来。
燕无痕见了曲默这模样,话还没说便红了眼眶。
曲默见了,便笑道:“我的好殿下,你可体谅体谅草民吧。我戴着枷锁都自身难保了,你来了我还得哄你。”
燕无痕拭了眼泪,又是羞又是恼,愤然道:“你还笑得出来!”
邱绪吊儿郎当地晃了晃腿,添油加醋道:“可不说呢。反正天塌下来先砸死个高的,他曲家的三少爷什么时候急过。”
曲默笑骂道:“你一天不损我两句是不是浑身难受?”
邱绪指了指燕无痕身后的小太监手里的食盒:“哪能呢,拖您的福,我还能在这牢里吃香喝辣的。”
燕无痕道:“我把这事给忘了……”说着便吩咐那小太监给邱绪与曲默两人盛饭。
瞧着曲默吃饭还戴着镣铐,燕无痕又鼻头一酸,但想着不能给他添乱,又将眼泪强忍了回去,“明日一早提审。我托人打听了,说是太子哥哥也在旁监审的。你给他当过伴读,到时候不要嘴硬,只管求情便是,肯定会从轻发落的。”
曲默闻言却怔了片刻,而后他看向邱绪,发觉邱绪脸色也不对,便心下了然。他连忙扒了两口饭,将碗递给那太监,“到时候再说罢。至于案子……横竖我死不了就是了。你这么大个人了,还要成天在我面前哭鼻子,竟也不嫌丢人么?”
许是被曲献数落多了,“久病成医”,曲默念叨起燕无痕来也颇为得心应手。
燕无痕从怀里抽出一方明黄的帕子,从栏杆外递给曲默,鼓着腮帮子小声嘟囔:“我有什么好丢人的……反正你都见惯了……”
曲默笑着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行行行,都是你有理,行了吧?赶紧走吧,我俩是朝廷重犯,你又是皇子,待得久了容易落人话柄。”
外面牢头也催了一嗓子,燕无痕这才看了曲默一眼,恋恋不舍地走了。
邱绪见人走远了,才道:“我见元奚在旁人跟前也能说能笑的,怎么一到你这儿,三两句话不说就要掉眼泪?”
曲默随口应了一句:“许是我跟他比较亲厚,他一直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