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后面的二人大惊失色,莲儿忙走出来,见是傅月苓,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月苓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片,黑眸中满是不可置信,红唇颤抖着,半晌发不出声音。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新来的小丫头惶惶不安,跪在地上连连磕头认错,无人看见她的嘴角却勾着一丝笑意。
月苓胸口仿佛堵着块巨石,明明身穿厚实的裘衣,浑身却一个劲儿发冷。
今年冬天的雪真是大啊。
她定定看着地上的二人,半晌才哑着声音道:“莲儿,随我来。”
莲儿忙捡起地上的手炉,跟在月苓身后回了房。
后来,她便从莲儿口中得知了那些传闻。
说陆修凉垂涎她的美色,误打误撞碰上中了药的她,于是顺水推舟。
说他知晓傅家冤案,却冷眼旁观,只为让她失去依靠后没有选择余地嫁给他。
甚至还有人说这一切从开始就是他设计的。
“我再问你,我父亲无辜被冤,你可知情?”
“知情。”
屋内的温度明明是暖的,却不知为何,月苓只觉自己身处千年寒冰中,四肢僵硬到无法动弹。
一滴泪,从她的眼中径直落下。
陆修凉神情微变,想要上前拥她入怀。
她看出他动作的意图,大声喊道:“别动!”
陆修凉有一瞬无措,他黑眸似海,直直地望着她。
“所以你的确是为了得到我,将计就计,假装中了迷香。在我父亲出事之时默不作声,也是为了要得到我?”
月苓越说越心凉,到最后几乎哭了出来。
“是。”
什么都听不到了,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光景也有些模糊不清,她绝望地看着她的丈夫,这个她用了两年时间终于爱上的人。
原来一切都可以有另一种结局的。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上前给了他一巴掌,也不记得他当时是什么表情,更不记得她是如何跑出书房。
她只记得,站在漫天飞雪的雪地中,身上的寒冷远不及心中的悲凉。她从袖中抽出藏了许久的匕首,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鲜血染红了她最喜欢的碧色襦裙。
陆修凉跌跌撞撞从屋中冲出来,跪在雪中,小心翼翼地将她搂在怀里,看着血源源不断往外涌,眼睛通红。
他几乎要发狂。
“夫君,为何如此待我……为何……我若没有爱上你,该有多好啊……那样纵使你欺我骗我,我也不会难过了……”
傅月苓死了,死在了陆修凉的怀里。
……
“如何,醒了没有啊!”
“没啊,唉。这可怎么办啊,这大冬天的,姑娘身子又弱,那河水那么冷……”流月声音哽咽,不知如何是好。
左相府中,四姑娘的闺房里丫鬟婆子乱作一团。床上的女孩脸因数日的高热变得通红,偶尔嘴里说着胡话,眼里不停的流着泪,手胡乱挥舞着。
“我的苓儿怎么样了?”
傅母沈氏急匆匆进了屋,这妇人头戴Jing致的珠翠点缀的步摇,此时因慌乱的步子也变得摇晃,失了往日的端庄稳重。
“大夫怎么说?”沈氏面色焦急,向侍候在侧的婆子们问话。
“大夫说姑娘寒气入体,加之早有顽疾在身,恐难痊愈。若是……”一旁身穿藕荷色夹袄的婆子支支吾吾。
“说啊!若是什么!”
崔妈妈叹了口气,抹了抹泪哽咽道:“若是明日还不醒来,怕是熬不住了……”
话音落,屋内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都不许哭!我儿还没死呢!”沈氏喝道。
话虽如此,但众人脸色依旧凝重,气氛沉闷紧张。
额头上的冷帕子换了一个又一个,胳膊上的针施了几轮,勉勉强强能灌得下药了。
……
是谁在哭?
月苓的魂魄飘在空中,低头看着灵堂前跪着的众人,为首的那人是她的夫君。那人一身白衣跪在她的灵位前,默不作声。
莲儿和那个说闲话的小丫鬟已被他亲手打死,那小丫鬟是别有用心之人特意安插进来的棋子,后来他把丫鬟的头颅挂在了那人的床头。
再后来,她被困在了那漆黑冰冷的冰室中,她飘在冰榻前,看着榻上她冷漠强大的夫君抱着她的尸身痛哭,原本不再跳动的胸口竟有一丝刺痛的感觉。
随后的六天六夜,他一直抱着她的尸体,寸步不离。他覆在她的耳边,低低呢喃着从未说出过口的情话,听他一遍一遍唤她的名字,“阿苓,吾妻。”
“你可曾记得,你五岁那年随手救起的少年?那时我便觉得,你笑起来真好看,若是能日日看着你笑,该多幸福。可是后来你嫁给我,我看得出来你不快乐……”
“我是庶子,从小无人关怀,是你打抱不平,闯进了我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