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溪点头。
府里动作极快,从消息传出到消息确定,不过用了小半月时间。
最后,符征定的便是淮武侯府马家大老爷家的嫡长女,闺名唤马想。
这名字倒有特色,这家别的不说,定是读书人出身,范溪就是不知大嫂是否念过书会识字。
皇都中有送女娘入学的习俗,却也有些异常保守的人家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娘学多了东西容易心大,最后生事,于是干脆不让女娘学。
符征早有成婚的准备,女方家远,大家具不好运,秦夫人也摸不准女方是否陪嫁家什,便令人提前将钦鹤院收拾出来,家什等家具也一应摆放出来,若到时女方未带,用这便是,女方带了,则将这些家具收回库房。
秦夫人吩咐摆家具时叫范溪与符雪到跟前看着,她们都已十二,过得几年便要嫁人,也该学着理家。
范溪身旁有绿鹦,符雪身边也有老嬷嬷在,两人各有高手指导,一人分领了一项事物,并不常碰面。
范溪这阵子处理家事,倒是认识了不少东西,也知道了不少居家细则。
她本来就要跟着师傅学,现在又要开始理家,肩上的担子一下重了许多,整个人都忙了起来。
她年纪还小,正是抽条的时候,整个人如风中杨柳,又瘦又柔韧,这么一忙,下巴立刻尖了。
她院子里的丫鬟们心惊胆战,就怕没伺候好上头怪罪,因此院子里的大小丫鬟们都打起Jing神来,一日六顿给范溪进补,就期待她能胖一点,肌肤能红润一点。
范溪肌肤原本就白,先前在乡下的时候还不得不抹药膏遮掩,免得被人瞧出来,生出什么坏心。
她现在去了药膏,吃得又好了,还跟着尹夫人学,身上养出一股贵气来,当真端庄大方,明艳动人,小小年纪就有些倾国倾城之相。
再配上锦衣华服,就是见多识广的戎谨侯与秦夫人,也觉得范溪长得实在太好了些,想他们这等人家,相貌好是福气,若是太好,却不一定是好事了。
八月初,戎谨侯在秦夫人房里留宿,说起范溪的相貌,戎谨侯道:“溪儿年纪也不算小,你帮家里儿郎们相看之时也帮溪儿相看相看,早些准备起来。”
秦夫人嗔道:“侯爷不是还说要多留她几年么?十二岁哪里就算大了?纵使要相看也该帮雪儿先相看。”
戎谨侯在黑暗中皱眉,“符雪并非你我亲女,我也不会让她占了我嫡长女的名头,她的事先放一放,日后再看她机缘罢。溪儿这长相,纵使及笄后不马上出嫁也得先定下来,免得到时候什么人起了歪心?要是一个不妙给弄到宫里去,那可就麻烦了。”
秦夫人低低应下,“我知,我这阵子会多留意,不过雪儿的事是不是也得缓着来?她跟征儿几个一道长大,兄妹之间感情深厚,又是我们侯府的血脉,临到大了,突然对外宣布她只是我们养女,是否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戎谨侯的声音冷了下来,“偷|情生出来的孩子还能成为千金小姐,有个好前程,岂不是谁都去偷|情?”
秦夫人噤若寒蝉,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戎谨侯慢慢道:“你也多想着些你的身份,你是溪儿亲娘,与我又是少年夫妻,为我生儿育女Cao持家务,那年你偷偷令人扔掉溪儿,我就不与你说了,若是你再有什么心思可莫怪我不讲夫妻情面。”
秦夫人的脸在黑暗之中一下就白了,嘴唇蠕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
戎谨侯盖在自己的被子,很快就要睡着了。
秦夫人在眼睛瞪着帐子,低声说道:“溪儿好是好,可若真的应了那个命数,成了南诏王妃,牵连到征儿几个该如何?你又不是不知我梦中的事物,在她出生后都一一应验了,若真,真走到那样的田地……那可是重罪呐。”
“子不语怪力乱神,何况夏季本就多雨,你梦见生她之时下暴雨,可能冥冥中自由感应而已。”
秦夫人不说话了,良久叹了口气,“成罢,我多留意着些,尽量避开那等可能成为乱臣贼子的人。”
“我观你与溪儿之间淡淡,你是母亲,总要热着些方好,母女情莫太淡薄了。再说,你只是梦见她成了王妃,与本朝有抗衡之意,可梦见她真获罪了?不过是因忧而生怖,莫想太多。”
“……是。”
戎谨侯道:“睡罢。”
秦夫人心乱如麻,也顾不得其他事情,直睁着眼拥着被子,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醒来时眼前好一大团青黑。
她屋里的丫鬟们吓了一大跳,又是煮鸡蛋又是敷帕子,都未能消下来。
自从这日起,秦夫人就隐隐有些变化。
范溪不知道她爹跟她娘背地里有这么一番谈话,她只是突然觉得她娘对她好像好一些了。
先前她娘喜欢跟符雪说笑,对她淡淡的,现在偶尔也会特意抛来话题,让她搭上一两句,教她管家的时候也尽心尽力,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修复的趋势。
范溪本身不是喜欢记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