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这是哪里来的!”
广常顺着她指的方向低头一看,顿觉不好。
这荷包他原本小心翼翼收好的,只是方才闲着无事, 忍不住拿出来看了一下, 试着挂在腰间, 暗暗欢喜。不想刚刚消息来得急,他怕晚来一步,这个煞星就要横冲直撞闯进去,一时心急,竟戴出来给她看见了。
广常浓眉一皱, 就小心地解下来, 要收进怀里。
十一公主瞪大了眼睛看他对这荷包的珍视模样, 心口竟仿佛被夏日里的黄蜂蛰了般, 猛地涌起一种又痛又麻的难受滋味,同时又有一股火腾得冒出来了,轰地一声,将她所有的理智都烧没了,使得她一时什么也不顾地奔上去,劈手就夺过来。广常没成想一个公主也有这样不顾身份发疯的时候,一时不察竟使她得手了!
他心里一急,沉了脸色:“给我!”
“给你?”十一公主咬牙切齿反问一句,她看着手上藏蓝色的荷包,眼睛都看红了,怒问:“这是哪个贱蹄子给你的!”
她哭了大半天,嗓子还是哑的,眼睛还是肿的,又一路冒着风雪跑过来,样子是有几分狼狈的,这样瞪着眼睛喊出来,竟有些撕心裂肺的样子,也有些……抓jian的意味。
广常才发现她这样子极不寻常,皱了皱眉,却也不想多管,只冷声道:“是谁给我的,与你无关,拿来!”
“与我无关?与我无关……”十一公主被这冷言冷语刺激了,不由得恨得神情都恍惚起来。
她想着,确实啊,此人与她有什么干系?他不过是一个身份低贱的太监,身份低贱,偏偏又极瞧不起她;而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偏这样高高在上,要去对一个低贱的太监心心念念,到头来,人家早有了心头好,何曾在意过她!
母妃死了,皇姐死了,父皇对她不闻不问,敌人过得越来越好,竟连一个太监都看不起她了,连她一份忐忑不安的心意都被践踏了!说起来,她才是最可怜的那一个,她竟与什么人也没有干系!竟没一个人爱她的、护她的!
一瞬间,这位年轻、美丽、高傲、跋扈的十一公主,满心凄然,踉跄后退了一步,感到自己被整个世界都抛弃了。
广常不知道她发什么疯,满心满眼只看得到那个荷包,然而荷包被她攒得紧紧,攒得她指节都发白,可毕竟身份有别、男女有别,他总不能冲上去抢,只能皱紧了眉又说一句:“你还我!”
这话将她从失魂落魄的状态里拉回来。她回神看他神色焦急,不由得冷笑一声,“好,好一个与我无关!这是哪个貌美宫女与你私相授受的吧?我知道你们这些太监,惯常有与宫女对食的,但我卫承曦见不得这样的腌臜东西在我眼前晃,我便毁了它!”
广常也管不得她前面说的那些混账话,听到最后一句心里便是一提,瞠眼看着,脸色沉凝,厉声道:“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她捏着早知道荷包里有东西了,说完,双手将荷包用力一扯,就要倒出里面的东西。
广常一急,顿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了,上前就去抢。十一公主当然不能让他抢回去,后退着一边避开一边淘里边的东西。两人竟一边争吵着一边争夺着,这场面……这一个公主,一个太监,这样闹起来成什么样了?一个是身份都不要了?另一个是忘了自己身份了?
不要说西宫的几名宫女太监早被吓得远远躲开,不敢出声;便是云岚在边上,也瞪着眼看得一愣一愣的,满心疑惑,不知如何反应。
争执中,十一公主终于将荷包里的东西拿了出来,只知道是一颗冷冷冰冰的石头,她看也不看,只挑了没落雪的青石地面,便奋力一摔——
啪!这一声仿佛砸在他心上,那只雕得栩栩如生的、象征着好运连连的小锦鲤,碎裂成了几块,猛地看红了广常一双眼。
锦鲤破碎,便是好运断绝,偏偏是她送的!这就好似在说,他小心翼翼压在心底的,不敢诉说的,对那温柔女子的那份绮念——终是妄想,断没有可能了。
霎时他才感觉到,漫天呼呼的雪花都往他身上落,天气是如此寒冷,冷到了他的心里,冻住他满身的血ye,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十一公主砸了东西,心中正是快意之时,哪知道转眼一看,他竟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顿时心里又是一恨。他对别人的情意这样明显,自己心中的情意又无处诉说,一时委屈地只想大哭一场,又恨自己这样不争气,狠狠忍住了。
她明白再待下去只怕是半分脸面也没有了,便将手中的荷包胡乱撕扯一痛,扯得自己手痛了、指甲断了也不管,扯坏了往地上一扔,又抬脚深仇大恨般踩了几脚,才转身跑出去了。
风雪里流着泪,没留神摔了一跤,她也不喊疼,爬起来继续跑。
云岚至今整个人仍是懵的,勉强回神,担忧地看了一眼失神的广常,才跟着跑出去了。
一时间,西宫园子里只剩了广常一人,他看着地上残破的锦鲤碎片、破败的荷包,仿佛望着满地被践踏的心事,高大的身影一动不动,似是风雪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