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来。
那边少年见她默默无声, 不由得笔下一顿, 抬眼看她一眼, 见她昏昏欲睡,无Jing打采,微微拧了眉,轻声道:“江婺这几月,是来得一次比一次迟了。”
江婺眼睛半睁半阖的,听着他清润的声音,心道夏天天黑得迟,她当然也跟着睡迟了,嘴里只“嗯”了一声。
听着这宛如梦呓的声音,心下既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起身走到她身边坐下,问:“江婺为何总是这样困倦?”
“因为没睡好啊……”江婺禁不住掩嘴打了个哈欠。
少年拧紧了眉,眼神怜惜地看着她,“江婺昨夜没睡好?还是平日里太忙碌。”
“都是吧。”江婺点点头,心说她工作了一天才睡那么几分钟,能休息好吗,尤其是夏季天热,更令人疲乏。
“那江婺平日里,在忙些什么呢?”少年声音轻轻的,怕打扰她似的,眼里却多了几分探究。
“就是工作啊。”
“工作?江婺家里是做什么的,又在何方?”
“我在啊,”江婺卡了一下。困成一团浆糊的脑子艰难地转了转,最后说:“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呢。”
说完她猛地抹抹脸,勉强清醒过来,轻推了他一把,“去去去,怎么总是问我这个问题。明明你自己在哪儿也不告诉我,却来套我的话,哼。”说完下榻出去打凉水洗脸了。
里边的少年还坐在榻边,薄唇微微抿着,有些不满。
这么多年来,他也旁敲侧击过,想要追究她的来历,祈愿她是当朝的女子,而非什么异族女子,更非遥不可及的神仙。这样一来,他也许有朝一日能够找到她,想见便能得见,而不是这样日日期盼,苦苦等待。
然而,每次她都是这样搪塞过去了,依旧神神秘秘,来影无踪,唉……
江婺往脸上泼了几把冷水,终于刺激得清醒过来,抬眼看见月亮门外依旧有一道灰蓝色的高高的影子,沉默寡言,不动如山。看得她一阵气闷。
她转回屋里就问:“无殃,园子之外危险我知道,可为何连园子都不能逛逛了?我以前……好久以前,你可是不拦着我去园子逛的,有次见我闷了,你还叫我去池塘里摘莲蓬呢。”
无殃已经坐回桌旁写策论,闻言笔下微微一顿,又若无其事地道:“我怕江婺嫌弃这里闷了,偷偷跑出去。”
“你也知道这里闷啊。”江婺不无怨气地说,“就是因为闷,我才想到大园子里看看花儿吹吹风什么的。至于园子外面……”想起那个老色狼,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才不想出去了呢。”
唰。
他笔下陡然用力,气势一变,写出的字瞬间变得锋芒尽露,与前面的端方温和格格不入。而他原本平静的的眼珠子更是一片漆黑,寒意逼人。
那个人,他竟敢……
江婺还毫无所觉,还笑着道:“无殃,如今又是花落结子的时节,你别让广常拦着我了,我去采莲子给你吃,好不好?”
他垂眸看着纸张,耳边听着她温声软语,眼里疯狂欲噬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轻轻呼出了一口气。
还好,她没事……
“无殃,乖嘛,让姐姐出去转转?”江婺见他沉默着,遂两眼晶亮地凑到他眼前,还把他当那个小小软软的孩子一样哄着。
然而,即便他当时年幼,尚知道她不能暴露人前,何况如今年岁渐长,越发怕她出了什么意外,更不可能大意。
于是他还是摇了摇头,带着歉意道:“不行,江婺。你要莲蓬,广常会送进来给你的。到时候你在屋里剥着吃,也可解闷儿。”
江婺无可奈何,最后只好重新躺下补觉了。
随着无殃越长越大,她其实在他面前也挺注意的。比如他在房里看书写文章,她也不好睡觉,一来他毕竟是个少年了,她这样不太雅观;二来也怕自己睡懒觉会影响了无殃的勤奋。
不过他念书念到现在,已经是融会贯通、举一反三,几乎没有看不懂的了。江婺无所事事,不能去逛园子散步,又困得很,也懒得管雅观不雅观、影响不影响了。
她侧身枕着玉枕,腰上轻搭了薄被,渐渐睡了过去。
窗外葱茏的树上,有鸣蝉不知疲倦地叫着,反倒衬得屋里安静极了,连那绵长均匀的浅浅呼吸声,都听得清晰。
埋首纸堆的少年默然抬眸,只见她闭眼睡着,安然恬静,脸颊边落了一丝黑缎似的乌发,更衬得她侧脸的线条柔和……
他不禁看得入了神,墨点晕在纸张而不自知。
江婺睡了一觉醒来,已经是正午时分了。睡眼惺忪一看,广常正收拾了桌子,摆上无殃的午饭。
她觉得有点不好意思,睁了睁眼睛想起来,又自暴自弃地想,算了,看都看见了,估计这两个都不会在意她睡觉还是干嘛的。
所以等广常目不斜视地出了去,江婺才慢慢悠悠地掀被子起来,皱眉说了句:“隔壁不是做了专门的书房,你放着好好的书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