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蒙》作者:JackieTse
文案
“……就是这样,从很古的时候起,人与人相爱的欲望就植根于人心,它要恢复原始的整一状态,把两个人合成一个,治好从前剖开的伤痛。”
“一个眷恋少年的人或者别的情人,如果一旦遇到他自己的另外一半,他们就会马上互相爱慕,互相亲昵,可以说片刻都不肯分离。他们终生在一起共同生活,也说不出自己从对方得到什么好处。没有人会相信,只是由于共享爱的欢乐,就能使他们这样热烈地彼此结合在一起;很显然是这两个人的灵魂在盼望着一种隐约感觉到而说不出来的别的东西。”——《会饮篇》
1第1章
下午两点,太阳被云翳隐去的时候,贺前正驾着车前往他母亲住处,此时天边稍有云隙,而仍有Yin沉感。
车内,电台里正平仄有序地播报着似是而非的天气情况:“今天日间多云,间中有雨;到了傍晚,雨势颇大,且伴有阵雷,无持续风向,市民外出记得带伞……”
车子从宽阔的主干道向右转,驶入一条种着梧桐的林荫道。转弯之时,贺前望见树叶及微枝摇动不息,地面灰尘和纸页被扬起,随手将车窗放下了一点。
贺前在母亲家中待到晚饭时间,期间二人的对话平淡而零碎。再称职的母亲,也管不了年过三十的儿子。他鞋子的固定摆向,他寡淡的饮食习惯,以及他的性取向,在无边的岁月框里,都逐渐越钉越深。
“至少,你要找个人……”
贺前出门的时候,母亲送到门边,把一柄黑色雨伞递给他,握了握他的手心。
“好好和他在一起。”
贺前轻轻握住那婴儿般柔软的拳头,微微点了下头。
“会的。”
贺前迎风步行到车边,看见庭院墙上的常春藤鲜绿依旧。回头一看,母亲还站在门边,披着卡其色的披肩,头发盘得很低。
贺前将手指放在唇边,然后放开,向她无声传递了一个温情的吻。
这个动作,专属于他的父亲。
当然,他做得也很好。
贺前的父亲是葡国人,他母亲是本地人。而贺前,作为一个混血儿,却几乎全数继承了他父亲的容貌——高大正挺的身躯,雕塑般立体的脸庞,具有西方气质的高鼻深目。
而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当人们再细看贺前那双橄榄色的眼睛时,却能发现很正统的东方神韵,这大抵是与他母亲的优点,以及他自身流露出来的,一种深沉的书卷气有关。
车子驶上路不久,挡风玻璃蒙上了一层细密的雾气。贺前打下雨刷器,穿过成线的落雨,行经茂盛的梧桐,朝着福音广场驶去。
福音广场的南侧,坐落着一家花店,季节对的时候,每个周五都会运回新摘的海芋。贺前是这里的老主顾,花店老板每一次都会帮他留出来一束,用透明的玻璃纸包装着,绿柄白花,很漂亮。
贺前抱着花出来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很大了,把广场上的人都逼到了钟楼里面。
贺前心疼怀里的海芋,不忍看它们被雨打shi,因此尽管手里有伞,他还是情愿等到雨势变小再离开。
贺前站在钟楼檐下,屋瓦的喧闹雨声在他耳边响着,地面腾起的暖热与降落的shi冷相交绥,烘得他的脸一阵干一阵chao。
西南的天边响起第一声雷鸣时,贺前下意识往那边看去,没有见到一瞬而过的闪电,而是透过模糊成片的平视空间,看见不远的教堂门前,站着一个男孩。
一个站在雨中,没有伞的男孩。
贺前的视力从未这样好。
他看见男孩站在大门紧闭的教堂前面,由头到脚都被雨给淋透了,可他一点也不在意。被雨彻底打shi的头发凌乱地黏在他的耳边,却没能遮住他脸上的哀伤。他站得不能再笔直,就像一个忧郁的哨兵,在守卫着一座根本不存在,抑或已经坍塌了的童话城堡。
雨势越变越大,城市的轮廓隐没在地平线上。
贺前打开雨伞,将海芋抱在怀里,踩过一个又一个水洼,朝着男孩走去。
贺前走近时,才发现男孩在轻微地颤抖。
他一定很冷,贺前想。
或者很伤心。
贺前靠近男孩,把伞往他那边靠,问道:“你还好吗?”
男孩转过脸时,贺前一眼就看到了他左颊上那颗恰到好处的棕色小痔,好像一粒较深的小雀斑,稍微靠近鼻翼,宛如福音的印记,天主的恩赐。
男孩玫瑰色的薄唇抿着,黑色的眼睛有些淡漠,有些冷酷地看着他,无声质问着他的意图。
贺前被他看得有些无所适从,只好先表达自己的善意:“雨太大了,你是没带伞吗?”
男孩没有回答他,垂下头去,看着贺前怀里的海芋,眼底的锋芒柔化少许。
贺前半边身子被雨打shi了亦未觉,难以抑制地伸出手去,为男孩拨开遮挡了眼睛的shi发,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前额,说道:“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