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侬眼眶微热,好像回到了三十年前的栖霞山,跟胡人生活在一块,天天都不愁有北国菜馔吃。他叫来徒儿青水:“小四,这几日你别再厨房门口傻蹲着了,把厨房让给阮姑娘。”
青水在一边拾掇干草,闷声应:“知道了。”
妙言见状,用勺子把大锅里的羊汤盛了一些到小碗里来,端过去:“青木兄弟,辛苦了,你也尝尝。听说你是管厨房的人,还得多劳你指教。”
青水干笑一声,接过碗,喝了一口,骤然变了脸色,又咕噜噜喝了两口。真好喝,难怪师父把他赶出厨房,是他自己技不如人。
青水一改颓色,对对方恭敬道:“哪里,大姐的手艺比我好多了。”
除了给谢墨按点送饭,妙言转眼又折腾进厨房里。
谢墨凝她风风火火的背影,方才在她面前一刹那焕然的神采萎靡了下来,望了不一会,陡然胸口一痛,他掩帕捂嘴,咳嗽不停。
松开手时,干净的绸布,浸透了污血。在他枕头底下,不知藏了多少条这样的脏手帕,怕她知晓,是用自己的里衣撕裁成的一块块。
下午,妙言熬了一大锅豆汁,和面做了九人份的酥圈。酥圈里层是鸡rou,外头裹了一层面糊,主料是虾酱,还有她配制的各种调料,一下锅,咸香的味道就蔓延开。除开被罚去后山的小五跟小六,四个学徒都聚拢到厨房边干活,鼻子动了一下午。
饭食做好后,妙言让几位徒弟去厨房里自己动手拿,她摆了一圈漂亮的盘子,亲自给还在药圃边忙活的华侬送去。
华侬照例照单全收,喝了一小口豆汁,尝尝味,再喝了一大口:“嗯,不错,不错,绵长细腻,关键是,这豆子生味去得不错。丫头,你不说,我都还以为你是在北方长大的了,这口味真正宗。这盘酥圈哪够配的,再去给我拿一盘来。”
妙言拎过旁边的食盒,笑道:“早就多留了两盘,我看他们一帮难民似的涌进去,怕他们把吃食抢光了。”
“嗬,这丫头真机灵。”华侬盘坐在蒲草团上,开吃。
妙言见他干吃着,也不提治病的事,闷闷没劲儿,抚弄草药叶子玩,心里揣摩时机是否成熟。可惜人情这东西不是一两天能牢固的,她这等得,谢墨等不得,她给他送饭时虽然走得匆忙,还是留意到,他眼睑下的黑圈加浓了不少。
“别乱动,这药草Jing贵着呢。”华侬提醒。
妙言缩了下手,定睛一看,努努嘴:“摸一下怕什么,这种药草耐寒,霜冻都打不死。”
华侬兴味起:“你懂得不少么,还懂医术。”
她哪里懂医术?给奴奴治病,是沾了前世的光。眼下摸的这味药草,正是治疗奴奴药材中的一味。
那时她怕老夫人她们问起来露馅,单写个方子没有说服力,就去了解过里面的每一种药药材,所以留心记了下。除了她摸的这样,药圃里其余的植物她就两眼抓瞎了。
妙言正要解释,心上一计,道:“我懂一点点,还给北国人治过病,可惜学艺不Jing,半吊子。像这个是什么,好像能、能清热解毒?”她抓住一株药草讪讪瞎说。
华侬忍不了纠正:“怎么会是清热解毒呢?那是补气益血的!要是病人遇上你这样一知半解的大夫,可冤死了!”
妙言吐吐舌,“是啊。那这株又是……”
华侬对医术并无保留,跟妙言讲述了一下午的药理,还严格叮嘱她,不懂的不要随便给人乱试,还开放了书房,让她可以进去翻阅典籍。
大抵是碍于做菜的情分,难以拒绝她的问题。妙言总想询问医治毒箭木的方法,但跟华侬的关系刚有所好转,她不敢冒进,忍住听华侬说一些枯燥的医理,对毒箭木之毒只字未提。
翌日,妙言早起,先去看了眼尚在安睡中的谢墨,就去堂屋给华侬请安。
堂中多了两个昨日没来的人,一个是她认识的青木。另一个,约莫就是小五青空。
“师父!等客人走了我们再回去面壁,就昨天一天,我和小六错过了多少好吃的,把我们羡慕死了,那酥圈真酥脆诶!”青空苦苦央求着。
华侬扫了他们一眼,“你怎么知道酥圈酥脆,你们谁偷拿东西给小五了?”
青空摆手:“大师兄绝对没有偷拿东西给我们吃!”
青木撞了他一下,面色难看。
华侬哼了一声,且不跟他们计较,“现在好,人都到齐了。妙言,过来,给你通通介绍一遍,这是我六位徒弟,老大青山,老二青根,老三清净,小四青水,小五青空,小六青木。”
妙言点点头,上前便半跪下,盈盈福身,叩首:“师父在上,受小七一拜。”
众人傻了眼。华侬默愣片刻,随手拿起桌上一根檀木棍,挑起女子正要磕下去的脑袋:“等等等,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会顺杆往上爬呢,谁成你师父了,还自封为小七!”
妙言:“您昨天教导了我许久,怎么能让您白教?况且,您知道我的,又喜欢给人看病,又没那个本事,您要是半道上撂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