控的洪水,少女哭得停不下来。
她开始断断续续地,说着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话。
“张若橙……呜呜,为什么突然就这样……我好羡慕他,我真的好羡慕他的,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连他也……为什么会这样……”
“不会好了,再也不会好了……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了……连张若橙都……”
苏灵燃目光温和,注视着她:“这是大人的失误。你是他的朋友,他有些话跟你说了是吗?他那时候在想什么?”
“他没有说话,他只是咬紧牙关,整个人都像是要跟谁打架。我见过他哭,他说他再也没有家了。我安慰他,现在父母离婚的小孩很多,没关系的。可是他说,不是这样的。”
文芮的哭泣停下,挂着眼泪的脸上怔怔的。
“我其实明白的。他被欺骗了,彻头彻尾的欺骗了。他父母从前很恩爱,两个人都很有修养,家庭不幸福的小孩都羡慕他,如果可以做张若橙父母的小孩该多好啊。可是,是在骗人。虚伪的假面掉了,露出腐烂的鬼面,反过来面目狰狞厌恶地对小孩子说,啊,都是你的错。都是因为你,因为爱你为你牺牲,我才这么不幸。两个人都这么说。”
苏灵燃看着她:“因为父母彼此不忠,组建新的家庭抛弃他,所以才决定自杀的吗?”
文芮的眼泪滚落,面无表情:“不是啊。是因为感到绝望。原来长大后的世界是这样的啊,成年人的世界是这个样子的。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一想到未来的人生是这样的,跟这样的人一起生活,慢慢变成这样的人。就觉得绝望。张若橙的家原本那么幸福,他觉得,如果连他也释怀接受了,就是彻底地背叛。”
苏灵燃轻轻地说:“这是他告诉你的吗?还是,当时还有别的什么人在,对他说了这些话。”
文芮的目光有一些悚然,她微微调整了坐姿,像是觉得冷:“他,我们每天下午都去那个天台上的。看着黄昏夕阳云彩,心情就会好很多。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他早就有那个念头了。那天我打不开上面的门,我喊他的名字,问他是不是在。没有回答声音,但有人说话……”
天台没有楼梯,上去的话要踩着垂直墙壁的钢筋梯子,然后往上推开顶盖。
顶盖从来不会合上,但那天文芮去的时候,井盖不但合上了,似乎从上面锁住了。
只有上面有人的时候,才可以这么Cao作。
文芮在下面喊张若橙的名字,以为是他做的。
没有张若橙的声音,但却听到了另一个声音,极轻的声音,那种像是在一所空房子里发出的,极轻灵的,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像是笑了一下:“……世界不是这样的,是个噩梦啊,只要醒了一切就会结束。不会让你一个人绝望的。”
心理室,一阵凉风吹过。
文芮微微睁着眼睛:“那个温柔的声音,这么说。我呆住了。我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安心又害怕,等我清醒已经在家里了。然后——等我醒来,他们都说,张若橙跳了。”
少女没有哭,只是呆呆的:“要是我在那里就好了,要是我看见那个人,要是我拦着张若橙。可是,那句话,如果那个声音说的话是真的,这个世界只是个噩梦。老师,那是真的吗?只是噩梦,世界不是这个样子的。”
苏灵燃没有说话,看着窗外乌压压的Yin云。
文芮收敛起心情,擦干眼泪:“谢谢老师,我好多了。下午,老师能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吗?”
“好。”
……
张若橙的墓落座在小镇的南山上,不远处是神庙。
文芮带了鲜花,一个人站在墓碑,发呆,断断续续说着话。
苏灵燃和少年系统先生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目光没有一瞬从她身上移开。
“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于我们而言,这个世界的确是噩梦。但对一个孩子这么说,未免有些可怕和不负责任。毕竟,就算是真实世界,这样的事也历历在目。从噩梦世界醒来可以逃走,真实世界又能逃去哪里?”
少年系统先生平静地说:“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文芮家庭环境复杂,母亲每天在家无所事事只打麻将。父亲经常不回家,每次回来就会醉酒吵架,闹到凌晨。父母有涉嫌虐待文芮的倾向,她经常去医务室拿药。每天早上只吃馒头,家里很久不开火做饭。似乎也常常忘记给她生活费。但是,他们掩饰的很好,外面很多人并不清楚,以为他们家境富裕,幸福美满。”
“是另一个张若橙吗?”苏灵燃眼神微微复杂。
少年系统先生嗯一声:“即便是噩梦世界,如果努力长大了,也可以摆脱这一切,过得幸福。虽然,要治愈童年的创伤或许要耗费很大的力气。但是只要活下去才会有机会看到雨过天青。如果现在认输,那就是彻底输了。”
苏灵燃温和地看着他:“我还以为,像云敛这样冷静的人会说,这些孩子太过脆弱幼稚了。”
即便是清隽锐利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