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出头的顾英耀从一大堆文件夹里抬起头,笑着把小家伙抱进怀里,拿着那张蜡笔画仔细端详,片刻后发出极为喜悦的惊叹:“哟,杭杭这么棒啊,这是画的谁和谁?”
“嗯——画的杭杭,爷爷还有nainai!”年幼时期的顾之杭毫不犹豫地回答:“老师布置作业啦,要画自己的家,于是我就画了这个!”
顾英耀的笑容有一瞬的凝固,随后又恢复如常,若无其事道:“好,我们家杭杭真棒!”
向来不苟言笑的顾氏集团掌舵人搂着年仅四岁的小孙子,笑得格外温柔。
“我要和爷爷还有nainai永远在一起!”孩童稚嫩的声音里充满了坚定,许下了出生以来的第一个愿望。
可现在,他是秦锦,不是顾之杭;再也不会盼望着要和爷爷nainai永远在一起了,他只想逃离,只想永远都不会再见到任何一个顾家人。
“你不用特意把我叫到跟前,你的财产我一分也不会要的。”秦锦的手藏在背后紧握成拳,因为这样就没有人发现他的指尖在发抖,掌心覆盖着一层薄汗:“我不叫顾之杭,我叫秦锦,秦汉的秦,锦绣的锦,我的身份证户口本银行卡护照都是这个名字,别再叫错了。”
躺在病床上的顾英耀十分激动,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之杭,你别这样跟爷爷说话。”顾之昀拽了拽他的衣袖。
秦锦回过头看他:“我说了,我叫秦锦,你的记忆只有八秒?”
“好,秦锦。”顾之昀换了个称呼。
秦锦:“现在人也看了,我走了。”
也不等顾之昀回话,秦锦转过头就往外走,身后的顾英耀激动得胸口剧烈起伏,整个人都在发抖,顾之昀本想拦着秦锦,此时也只能先安抚住顾英耀的情绪,只得回头喊了他一声。秦锦权当没听到,拉开病房的门然后迅速关上。
仿佛终于从强烈的压迫感里解脱出来一般,秦锦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脱下无菌服,无力的瘫坐在长椅上。护士交还了刚刚临时寄存的手机,秦锦低头看了一眼,险些被那上面无数个未接来电以及满满一屏幕的微信消息吓一跳。
每一个都来自孟钦时——
这二愣子又想干什么,秦锦不耐烦地想着。
“好了好了,我们到医院了,公司里你先照应着,有事情我跟延平……”尖锐的女声连同高跟鞋的动静一同逼近,说话声在距离秦锦不远处的位置戛然而止。秦锦一抬头,只见顾家的大女儿顾延乐站在他面前手里还举着电话,身侧则是秦锦这辈子最不愿意再见的人。
顾延平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指着秦锦冲门口的保镖发火:“他怎么在这儿!谁她妈把他放进来的??!”
“大哥,待会儿再说,先挂了。”顾延乐压低声音说了一句,然后迅速挂上电话。浓妆艳抹的脸蛋写满了不悦,冷声开口问秦锦道:“你来干什么?”
秦锦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刺猬,将自己浑身上下所有的刺都张开,呈现出一幅攻击性极强的姿态,冲着人冷笑道:“来争遗产啊。”
“Cao/你/妈的小杂/种!”顾延平破口大骂,冲上来就要揍人。
眼看着要落在脸上的巴掌被秦锦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你说得对,你确实Cao/过我妈。”
“你!!!”顾延平被气得脸色发白,他如同丧失理智的疯狗一般掐住了秦锦的脖子,面目狰狞道:“你信不信我他妈掐死你这个小/杂/种!”
顾延乐冷眼看戏,一旁的保镖也假装看不见。被掐住脖子的秦锦连呼吸都变得很困难,他的脸色泛白,眼神里闪烁着憎恨与怨愤,继续激怒顾延平道:“不信啊,你要有这个胆子,我生下来的时候你就这么干了。”
“Cao——!”顾延平大骂一声,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这是秦锦第一次距离死亡这么近,他感到一阵晕眩,脖颈处传来的疼痛与压迫令他窒息,他也不挣扎,只是任由着这人发疯,因为他确信顾延平一定不会下手掐死他。
毕竟他和他死去的母亲那么的相像——
“二叔!你松手!”顾之昀的声音在秦锦耳边响起,前者将顾延平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气喘吁吁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你这样会掐死他的。”
重新获取新鲜空气的秦锦跌坐回长椅上,剧烈地咳嗽起来,顾延平气昏了头,此刻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反倒是顾延乐开了口,冲顾之昀道:“他是你叫来的?”
顾之昀点头:“爷爷想见他。”
“胡扯!”顾延乐声音更尖了:“老爷子怎么会想见他!”
“的的确确是这样,更何况,之杭也是顾家人,出现在这里有什么奇怪?”在面对向来尖酸刻薄的顾延乐,顾之昀表现得要比平时凌厉一些。
“顾家人?”顾延乐夸张的说道:“顾家户口本上,可没有这个人!之昀,你可不能向着一个外人说话,你知道他来干嘛的吗?他是来跟咱争家产的!”
“姑妈!没有的事,之杭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