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却听里边秦知章的声音:“叫他们都进来吧。”
“是!”秦恪这才如卸重负,往里一伸手,“二位请!”
这一次,陈宴不推脱了:“劳烦管家……”
“哎!好!”
秦知章转过身来,这二人他皆有耳闻,只是没曾想有一日,这两个完全不同的人会同时站在自己的书房前。
对于陈宴,他后来有些愧疚,那日陈太师站出来不是没有道理,换位而论,若当时先行站出来的陈太师,他怕是反应要大得多。
只这孩子不仅没有记恨自己落了他颜面,反是安安静静坐在那里,向他作揖。秦知章垂了眼,瞧见他身下轮椅,自叹一声糊涂,当真是枉读了圣贤书。
“莫要拘礼。”秦知章抬手扶了他,“秦恪。”
“是!”
管家退下去端茶,蒋岑上前一步:“秦大人,在下蒋岑,特来拜见。”
至于这一个——秦知章眯了眼看过去,略一点头:“坐吧。”
他没坐,蒋岑自是不会坐的,便就往边上瞧了瞧那写字的几个孩子,朗声道:“闻说秦大人在府中收了些小徒弟,原是真的。”
手方要伸过去,却听陈宴道:“蒋公子,这学医最是讲求尊师重道,便是这些孩子抄写的药方,怕也是秦大人私学,你未曾拜师,还是不要看了。”
蒋岑这手已经伸了出去,甚是尴尬,就听秦知章淡道:“无妨。”
只恨这手,它有自己的想法,如何就能自己先动呢!蒋岑心中恨恨,口中却是轻松:“多谢陈二公子提醒了,秦大人,在下才疏学浅,实在未多想这一层,惭愧。”
秦知章瞧了瞧二人,秦恪已经回来上了茶,他便就也端了一盏,抿了一口:“不过是习字的帖子,不必挂心。方才陈公子也是因此未先进来吗?”
“听得里头声响,想来秦大人正授课,家父曾有教导,晚辈不敢忘。”陈宴回道。
秦知章这才点了头,复又看向旁边还杵在一个孩子案前的人:“蒋公子?”
“哦,”蒋岑应了声,“大人说是字帖,晚辈就去看看。说来也巧,晚辈近来也在练字,只是不得法,一直练不出个形状来。听说秦大人书法了得,晚辈钦佩,今日特来请教的。”
“你来秦府,便为了这个?”
“正是!”
不知想到了什么,蒋岑一抬眼,竟是瞧见秦知章笑了起来,心下一抖,不知道可是自己说错了,却听那人道:“可我见公子的字,倒也能看,若如公子所言,想来应是有高人指点过,公子可是自谦了?”
倒也能看?那可是他吐血熬夜练出来的,光就是练那两个字,就只是个能看?
罢了罢了,蒋岑躬身:“晚辈不才,今日确然诚心请教。”
“请教大可不必,照着你现下的字帖练着,莫要松懈便是。写字,乃是滴水石穿的功夫,快不得。”
“晚辈明白了,谢秦大人指点。”
二人说话的时候,陈宴便就在旁听着,也不插话,更没有去往边上看,还是秦知章想起问他:“令尊近来可还好?”
“谢秦大人惦念,家父一切都好。”陈宴应了声,又道,“不瞒秦大人,今日来时,家父还曾言说,秦大人行事,从来对事不对人。晚辈此行,见得秦大人和蔼,亦为前时心中不平惭愧,还请秦大人万莫记心。”
蒋岑没有看他,当真瞧不见他面上是何神情,只觉着这人,说话都是一环套着一环的。这话听着多稀奇,怕是早就瞧出来秦知章心中尴尬,这可倒好,自己先行提出来,还一股脑子给揽到了自己身上,人也夸了,情也占了。
这么一想,这陈宴其实也不是话少,只不过是对他话少罢了,这嘴皮子功夫,可是好的很呢!
“哪里还有什么大人。”秦知章道,“那日是老夫没有考虑你的感受在先,你为晚辈,倒叫你先说来,不成体统。”
“秦大人……”
秦知章摆摆手,只身进了房中,出来时手中拿了卷轴:“早闻公子爱收集字画,这是前朝大师宋青松先生的画,今日送你。”
“秦大人,这晚辈如何能收。”
“收着吧。”蒋岑忽而道,“拿都拿出来了,你待要秦大人再收回去么?”
陈宴抿唇,见秦知章又往前递了一递,这才躬身道谢接了来。
待半个时辰过去,将人都送走了,秦恪转而回来跟在秦知章身后,后者又教了一会孩子,然后兀自寻了树下坐着翻起书来。
翻了一会,秦知章忽然问道:“你有话说?”
“倒不是,就是觉得老爷大方得紧,将那副画都送了出去。”秦恪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老爷可是很看好那陈二公子?”
“陈二……是个聪明孩子。”秦知章将书盖过去,“那蒋岑回去了?”
“回去了。”秦恪想了一瞬,“到门口的时候还乐呵呵要请陈二公子喝茶呢,被拒绝了。”
秦知章呵了一声:“也不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