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合。
程老夫人也想借着花园这个开放平台,让翟延霖见一见程瑜瑾。显然程老夫人也知道程瑜瑾作为门面十分出色,无论男人女人,见到程瑜瑾本尊后只会更满意。程老夫人一手安排了见面,谁知道程瑜瑾到达花园的时机,恰好和程元璟安排的时辰撞了。
而霍长渊和程瑜墨是夫妻,碰面后自然会一块走,导致程瑜瑾也在预定时间,预定地点,成了面圣的一份子。
程瑜瑾默默叹气,她今天的运气也太玄妙了。不过程霍两家有姻亲,程瑜墨是霍长渊的妻子,程瑜瑾是侯夫人的姐姐,程元璟是两人的九叔,他们四个出现在花园里毫不突兀,合情合理,比单独一个霍长渊掩饰性更好。这也是刚才,程元璟没有拦着霍长渊见程瑜墨的原因。
众人低头行礼,察觉到皇帝走近,身体更低了低。皇帝走到程元璟身前时,程瑜瑾感觉到,皇帝的脚步明显停顿了一下。
程瑜瑾垂下眼睛,默默盯着地上的缝隙,不去看近在眼前的张牙舞爪的金龙绣纹。太监早就将亭子另外布置了,程家的物件都被撤下去,另外换成一套明黄。
皇帝片刻就回过神,继续往前走。他坐好后,十分随和地说:“朕此行不欲大张声势,你们也不必拘束,都起来吧。”
霍长渊诚惶诚恐地站起身。他站起来后,依然低着头,眼睛不敢随意瞟看。程瑜墨更是脸都白了,牢牢跟着霍长渊,将自己半个身体都藏在霍长渊身后。
皇帝看起来十分随和,像一个温和的长辈般,问:“朕记得你,如今霍家的爵位办下来了吗?”
霍长渊没想到皇帝竟然这样亲切,时隔这么久,还记得霍家爵位一事。霍长渊受宠若惊,说:“回禀圣上,靖勇侯府的爵位已经落实。臣谢圣上恩恤!”
皇帝笑着点点头,其实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了,现在提起来,不过是起一个话头罢了。
果然,皇帝说着,视线便自然和煦地落到其他人身上:“这些人是你的亲眷?”
程瑜墨一副新婚打扮,依偎在霍长渊身后,不难猜想她的身份。霍长渊觉得今日皇帝也太随和了,竟然还问起他的家事。霍长渊诚惶诚恐,小心翼翼地介绍道:“谢圣上记挂,臣百宠若惊。这是臣的妻子,这位是……”
霍长渊说着要一一介绍剩下几人,他的手掌比到程元璟的时候,程元璟侧开一步,避过霍长渊的指点,自己拱手说道:“臣程元璟,拜见陛下。遥祝陛下圣体康泰,愿世清平。”
皇帝眼睛终于能光明正大地落到程元璟身上,他听到这两句话,眼眶一酸,险些落下泪来。自从建武八年父子二人不得不天各一方,各自生存,皇帝已经足足有十四年,不曾亲耳听过程元璟说话。每年新年、过寿时,程元璟都会亲自写贺词,由心腹太监送到宫里来。然而一纸书信,哪里比得上儿子站在自己身前,亲口说话。
更何况为了安全,这些书信皇帝阅后即焚,无一例外。一年里的其他时候,皇帝就是思念亡妻和长子,想拿出来再看一看都不成。
皇帝居住在宫里,身边每时每刻都跟着数量庞大的内官,想要私下见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而程元璟明面上的身份是宜春侯府第九子,没有任何足以进宫的理由。皇帝明明知道长子在什么地方,最近做了什么事,却许多年都没有亲眼见过。
他上一次看到长子,还是在建武十九年的殿试上。那时候众多新科举子鱼贯而入,程元璟跟在人群中,低头给他请安。
父子对面不相识,那是程元璟六岁被送到清玄观后,父子二人第一次见面。然而就算这样,皇帝都得忍耐着感情,不能露出丝毫异样。这些人是新科举子,皇帝理应还不认识他们。
殿试的时候,皇帝忍耐不住,亲自到下面看考生答题。他都不敢直接停到程元璟身边,只能装作好奇,站在程元璟旁边的考生身边,借着动作偷偷去看程元璟。
一晃十年,这个孩子已经长大了,他脊背挺直,高挑清俊,他年幼时天天生病,长大了却一点都看不出来。程元璟察觉到皇帝在看他,但是没有回头,皇帝只能注意到,他的字很好看。
后来,皇帝顺了程元璟的意思,将他放到外地历练,又是三年不见。
这一次,是十四年以来,父子二人距离最近,甚至可以说唯一一次直接见面。
皇帝听出来程元璟后一句“圣体康泰,愿世清平”,是今年祝寿辞上的话。他此刻再说出来,是亲口向皇帝道晚来的寿辰祝福。皇帝心酸又欣慰,然而听到长子说自己叫程元璟,又觉得十分刺耳。
他哪里姓程,更不叫程元璟。他乃是大齐的皇太子李承璟。
皇帝想到这里朝另一个女子身上看了一眼,说起祝寿辞,程家今年倒办了桩得心事。往年的贺辞皇帝阅后即焚,没有一样保留下来,而今年程家别出新意,用双面绣绣了扇屏风,当做侯府的贺寿礼送了进来。这样绕开了太子,皇帝可以光明正大地表示自己的喜欢,并且将东西摆在案前,日日观摩,而不必迫于无奈将其毁掉。
程家多年来